秦瑛盯着他的青白交加的脸色,再补上一刀,“三堂兄莫非不信?”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左手抱着爆米花,右手食指先点在《松风阁字帖》上的“修”字,然后再移向“参”字,“此二字三撇紧蹙收为三点,与黄鲁直所写几无差别,然细看下却无多变化,少了多姿多态的特点。”

    “再有,”他最后指向卷尾一个空处,“《松风阁诗帖》在民间流落多年,而后收入先帝私库,此处该有皇爷爷的私印。”

    有理有据,如何不让人叹服?

    秦瑜一口老血哽在胸口,他幼时那如履薄冰的处境,等闲连先帝的面都见不上,又从何处知晓其私库中有哪些藏品?秦瑛在炫耀什么?往日的辉煌有什么值得回味的?在太极宫主政的皇帝是自己的父亲!而不是那个龟缩在和亲王府不敢见外人的和亲王!

    可在众目睽睽下,在诸多名流雅士的面前,秦瑛让他的体面丢得一干二净,秦瑜气得额角青筋直跳,甚至双手都不自觉的抽搐,他一再按捺,一再暗示自己必须冷静。

    良久,他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多谢七郎解惑。”

    这还不算,秦瑜致力于将自己打造成贤名之君,不能因着变故则将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是以他与秦瑛说完,还珍而重之的向在场众人深深鞠躬,“抱歉,让诸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为表歉意...”

    秦瑛冷眼旁观他作秀,瞥了眼天时,日光淡薄,心道时辰应当差不多了。

    果不其然,秦瑜凝重自省的话语未尽,便让人群外突如其来的恼怒咆哮给打断,“放我进去!放开!秦瑜你有本事作恶,却没银钱封口吗!”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还我血汗钱!”

    “放开我!再拦我,我今日就血溅当场同你们三皇子拼命!”

    众人闻声在惊诧中纷纷回头,那叫嚣着的伪装成书生的瘦高男子一身蛮力,双手握着一把菜刀左劈右砍,因而才在前后左右被僧侣、侍卫围堵中硬生生闯出一条血路,直奔秦瑜而来。

    秦瑜还未从方才悔愧的情绪中走出来呢,仓皇之下失态大呼,“护驾!护驾!”他在杨太后寿宴那日落马伤了肩胛,是再受不得半点病痛,否则离开朝堂日久,回来另有一番天地。

    奈何今日是雅集,未免引得名流雅士的反感,正儿八经有些身手的侍卫都在静法寺入口候命,目下这种险情,当是鞭长莫及。

    瘦高贼人手持凶器,又凶神恶煞不死不休,骇得众位宾客唯恐被殃及池鱼,四散逃开寻了遮挡将自己藏起来,使得秦瑜也就大喇喇的暴露在贼人面前。

    秦瑜会些功夫,可事发突然,他竟躲闪不及,眼看着就要被当头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