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脸颊上的泪已经擦干,挤出些许的笑意,只缓缓同静姝道:“他小时候来这里看我,也不知道是被庙里的什么东西给吓着了,从此便有了这头疼的毛病,如今多少年了,也不见好。”这些话说多了,便连张氏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其实吓到宋景行的哪里是这庙里的东西,不过是她自己罢了,任凭再胆子大的孩子,瞧见自己的母亲被别人压在身下,哪有不被吓坏的。

    张氏说到这里,只低下了头去,眼神中隐隐又有了泪痕。

    静姝并不知道宋景行还有个头疼的毛病,平素在宋家的时候,每每见他也都是精神奕奕的,在外人跟前虽说显得冷傲些,跟家里人都还算是和气,脾气也不像今日瞧见的这般喜怒无常。

    “我倒不知大堂兄还有这毛病,他在家里是大哥哥,一家的人都以他为榜样,祖父尤其看重他,指望着他这一回能高中,也算为家里争光了。”静姝想起宋景行从贡院回来那一日,模样邋遢又憔悴,和如今的样子一比,倒有些可笑了。只是他若当真是张氏和今上的子嗣,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白受了这十几年的寒窗之苦,倒也是可怜。

    张氏听说这些,又心疼了起来,只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低着头不说话。

    一时宋景行又从门外进来,灌了一身的冷风,脸颊冻的苍白,神情却看上去平静了几分,刚才的火气已下去了几分。

    静姝见张氏想迎又不敢迎上去,便起身倒了一杯热茶送到他的面前道:“大堂兄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宋景行看了静姝一眼,见她低着头,连看也不看自己,心里忍不住自嘲,她刚回京城的时候是怎样和自己亲近的,如今却又这样的疏远,难保不是因为听了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

    一想到这里,宋景行便又觉得脑仁突突的疼,只接过了茶盏喝了一口,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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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庙里歇得极早,用了晚膳,众人便各自回房去了。

    静姝被张氏安置在正房的西里间,紫苏一边帮她收拾铺盖,一边道:“大少爷在家里向来是最懂礼数的,没想到他对他的生母却是这样的,若不是亲眼见了,我还真想不出来,今儿真真的倒是把我吓了一跳。”今日宋景行发怒的样子,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后怕。

    静姝懒得理会这些,要不是老太太当日多说了那么一句,她也不会来这甘露寺。都怪她前世和宋景行交集甚少,并不知道他和张氏的关系如此紧张,要不然她打死也不会让宋景行同行的。

    “不用理会这些,回去也别跟人嚼舌根,省得老太太担心?”这些事情怕宋老太太都是不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巴巴的让宋景行跟来,静姝只开口道。

    “奴婢当然知道,不过就是白说一句。”紫苏铺好了床,服侍静姝上去,只淡淡道:“姑娘早些睡,大太太说,明儿还要带姑娘去见太后娘娘。”

    张氏在甘露寺服侍太后,静姝既然过来了,那自然是要去拜见的,她脱了裙袄坐到炕上去,又听紫苏继续说道:“姑娘,你说太后她住在庙里,那皇上会不会经常来庙里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