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因何失利,你且详细道来。”
石聪虽有此败,但郭敖也并不完全轻视其人,毕竟此人早年也是屡有建功,在剿灭汉赵余孽时表现出色,在豫南又打垮了祖氏宿敌,并不是一个庸碌之人。听其厚言推崇那南军少年统帅,虽然也免不了推诿自己过错的因素,但郭敖也并不完全无视,因而正色询问道。
石聪当即便详细讲起城父一战始末,这当中当然省略了一些自己忧于前程而疏于警戒的大意缘故,但即便是抛开这些,城父这一战也足以彰显出淮南军确是一部骁勇之师。无论是具装重骑冲破数倍之众,还是轻骑突入彻底搅乱城父大营,以至于最后彼此在涡湾那一场恶战,除了兵员投入得宜,战术配合巧妙之外,也需要配以足够的执行力和战斗力,才能取得那么大的胜果。
郭敖认真倾听着,虽然下意识将石聪所言南人之勇武打了一个折扣,但在听完之后,也觉得这一部淮南晋军确是一旅强军。早前他们这些赵将对于此战不乏乐观之想,认为南人不堪一击,看来是有所轻敌了。
要知道石聪所部中军,那也不是郡国散卒一般的货色,除了许多勇猛善战的国人之外,底色还是早年纵横于河南地的乞活老卒。就连早年主上筹划发尽国中之力西灭刘曜,也是特意将豫南、徐州等乞活旧部召回,才敢进行最终决战,所以战斗力上是有相当水平的。
郭敖所部人马,本就不乏河北乞活军旧部,所以对石聪所部的战斗力也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对方能够在如此强军坐镇下仍能得功,可见绝非弱者。
此前对石聪虽然多有怨恨,但眼下其人穷途来投,对郭敖而言也是一桩好事。他虽然没有中山王那样远大的志向,但也深谙兵强马壮才能言语硬气的道理,石聪选择投靠于他,总比被中山王擒拿处斩、夺尽其众要好得多。他此行南来,建功之外,本就是奉主上之命,对中山王有所钳制。
“无论如何,你今次兵败都难辞其咎,即便是求告到我门下,我也只能暂保临战之前不斩大将,给你争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至于此战之后主上要如何处置你,那也不是我能一言决之。”
稍作沉吟之后,郭敖才有所表态说道。
石聪听到这话,脸色已是大喜,他现在已经困顿到极点,兵败之后军心涣散,暗藏家财被人哄抢一空,想要弃众避世隐居为一富家翁都做不到。眼下郭敖愿意保全他的性命,与他而言已经是最好结果。
不过欣喜之余,他对于彭城王石堪对他坐视不理的事仍然不能释怀,因而便又说道:“彭城王坐镇徐方,若其人能够勇进一些,城父不至此败!”
“彭城王自受王命所遣,这也不是你我能够决言论断。此败仍是你之罪过,如今左路大军乏用,你且将兵众发散于野,取食以为大军之补。若是贻误军期,不只你要数罪并罚,就连我也要难逃责问!”
郭敖闻言后便皱眉斥责一声,不许石聪再纠结彭城王石堪之事。
郭敖这里接纳了石聪,但也不能罔顾中山王那里。所以他又让石聪多陈交战细节,让人捉笔记载下来,将这些敌情发函送往中山王处。而在信的末尾又表示,石聪诚然大罪当死,但眼下却是用人之际,因此暂时留用军中。待到各路大军俱都南下相会于大江之畔,他再遣石聪前往负荆领罪。
石虎受到这一封信函,才知石聪已经投靠郭敖,自是雷霆震怒。虽然大军数路并进,各路统帅也都是持节决事,但他才是大军真正的统帅。而且擒拿石聪不只是为了明正军法,更是为了石聪麾下那数万部众,结果现在都被郭敖揽入怀内!
盛怒之下,石虎亲手斩断郭敖使者手足才将人放出,算是彻底与郭敖撕破脸。如果不是在南征途中,他甚至已经亲自率兵击破郭敖营帐,执之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