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从江东运回的这批物货非但没有让庾翼状况得以好转,为此付出的代价之高简直令庾翼不敢深思。历阳财政几近崩溃,以至于庾翼每天都要巡营数次,唯恐兵众们因为乏用而造成哗变。
刚刚过去的新年,庾翼过得可谓是分外焦灼。而新年之后,状况仍然没有改变。
虽然都内传来的消息表示出他与王允之的打算的确是凑效,极大程度削弱了沈氏留在近畿附近的部曲兵力,但被调走的这一部分兵力却并未如他们所预计的那样,护送吴人乡众返归故乡。庾翼怀疑其中绝大部分都被沈充撒在了历阳周边,以维持对他的劫掠封锁。
随着局面的持续恶化,渐渐地就连王愆期等心腹部众都要丧失掉信心。按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除非他们直接纵兵过江继续掳掠补用,否则根本不用台中或旁人做什么,他们自己就崩溃散尽了。
所以近来这些人也都频频询问到底何时发动,而庾翼面对这个问题,也实在拿不出一个准确的时间。单凭他自己眼下的实力,不要说复制此前苏峻的举动,只怕还未靠近石头城,就要被闻讯赶来的宿卫击溃。
“王深猷内中焦灼远甚于我,以小博大尤赖时机,眼下良机未到,仍须稍假耐心。”
面对部众们一次次焦灼询问,庾翼只能以此回答,如果没有内应配合,他的力量是很难直达京畿的。
新年之后又过几天,庾翼苦苦盼望的机会还没有到来,却先迎来了他的侄子庾羲。庾羲并没有直接抵达历阳,而是停在了濡须口,派人邀他前往相见。
“道恩这是虚辞诈我,看来二兄今次派他来是厉命相随啊。”
接到家人传报,庾翼忍不住叹息一声,二兄一贯以来的心意如何他不是不知,而他已经筹备到这一步,心意也可谓坚定,已经不是区区几句话就能劝说回头。
“无论道恩是受于何人所命,没有长辈去迎拜晚辈的道理,他要见我,直入镇中来见即可。我虽然内持厉念,但怎么可能加害庭门之内的嫡亲骨血。”
庾翼再使家人传告,庾羲无奈之下,只得入镇来见。而与其同行的,还有一个王恬。
王恬自然不是来拜会历阳,他跟庾翼也没有什么交情。之所以跟随庾羲一起,实在是大江沿途封禁严重,他又没有函文在身,难得通行。
一俟抵达历阳之后,王恬便请庾翼帮忙准备车船送他一程,老父病危,他实在是无暇旁顾停留。庾翼为此也未作刁难,点出一部分部众护送王恬过江而去。
待到叔侄相对时,庾羲尚在斟酌辞令,庾翼衣襟开口说道:“道恩你此来何意,我也心知。亲长有什么分歧争执,无谓让你这小辈为难。无论你二父叮嘱你什么,你且都先收在腹中,不应付过眼前事务,其余我都无暇分神。”
“叔父你又何苦?二父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