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旦回过神来,他想老谢的“下课”说突然,倒也有迹可循。老谢的“下课”既是为最近一、两年软件产品的项目交付在中东北非遇到的各种不顺利、各种投诉埋单,又是因为被人举报收了分包商的礼。
钱旦觉得老谢有些冤,连公司总部都没有料到这两年海外市场的高歌猛进,整个公司的技术服务体系对海外的支持都没有跟上,人力资源紧缺,为了抢占市场而签下的“烂合同”又给负责交付的技术服务部门挖了个大坑,不管谁来填平这个大坑都需要时间。老谢偏又宅心仁厚,背了不少锅。
至于合作采购中的不规范,钱旦自问是为了打好当下的关键几仗,漂亮地交付好几个重大项目,尽快将业务带上正规,在内外部均把自己团队的品牌树立起来,他更不相信忠厚、实在的老谢会在中间谋取私利。
晚饭后钱旦没有见到老谢,他独自在办公室加班。没想到一收邮件就收到了老韩的群发邮件,老韩迫不及待地亲自宣布从即日起由钱旦接替老谢,负责地区部软件产品服务部的工作。
钱旦想老韩应该是下午和老谢沟通过了,他害怕自己见到老谢会尴尬,磨蹭到十一点才回宿舍。推开门老谢正好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一见钱旦就说:“一个坏消息,同时又是一个好消息,刚才约旦代表处打电话给我,不肯按计划放谢里夫回来,说要再留他一个月。”
“好啊!”钱旦心里明亮了一些。谢里夫是地区部软件服务团队的第一批埃及本地员工之一,年纪不老,样子像个学究,他加入伟华前在阿尔卡特工作了几年,基础较好,参加完老谢组织的本地员工培训就去了约旦出差支持项目,原来计划这一周要返回埃及。
虽然钱旦和老谢平日里烦恼的是代表处在既定计划的最后一刻突然说不能按时释放人力资源,打乱他们的整体计划,但是这次代表处要扣下的是他们的埃及兄弟,说明终于有人认可他们的本地员工了,当然更算是一个好消息。
老谢又一屁股坐下:“林汉快要从沙特出来了,我们可以把他放在地区部做专职项目经理,这样地区部又多一个中方骨干;另外,公司又承诺在今年的新员工里选两个最强的给我们。”
钱旦开心地说:“我就琢磨总部机关就像大脑,代表处像手脚,地区部就是腰、胳膊、大腿,过去我们腰上没肉、胳膊和腿没劲,组织能力是从大脑就直接到手脚,跑也跑不快,抓也抓不稳,现在总算是开始有点肌肉了。”
他俩又是一人一个沙发,聊起了他们的项目和人,偶尔停下来指着电视上“FashionTV”的美女评论几句,自始至终没有去提他们该如何交接,钱旦心里已经认为不需要多提,两个人自有默契。
终于,老谢站起来准备回房间睡觉。钱旦忍不住问:“你被谁给举报了?你收啥东西了?”
老谢苦笑着说:“我哪里知道被谁举报了?TMD,当时是广州的一个分包商过来考察,他们老板是从我们公司离职后出去创业的,我在国内时就认识,一起在‘Friday’s’吃了个饭,吃完还是我抢先埋的单。他送了一个MP4,拷满了电影、美剧的MP4。”
钱旦又问:“你把我们这段时间合作采购不规范的锅全背了?我们不过是打些擦边球,怎么这么快就被捅到老韩那里去了?”
老谢说:“你小心点,老韩又不糊涂,他心里是相信我们、支持我们的。不过,听说公司现在的业务发展太猛了,合作分包的业务量上得太快了,海外全乱套了,确实有些人在中间搞猫腻,我这是收了一个MP4,听说那些生活条件好,分包商抢着去的好国家,收‘奥迪’的人都有。惊动公司高层了,老板震怒,要求整治。”
“和分包商自由恋爱,采购部只管发结婚证是我的比喻,你怎么连这个也抢注?背锅背上瘾了?”
“公司来审计,发现我们在苏丹要的那两人,采购部还没来得及下PO了,人就先斩后奏到现场了。授权不授责,你要有问题我反正也逃不掉,也得负连带责任受罚,还不如我俩中保住一个人清清爽爽地干活。现在正在风头上,你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