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掉脏衣服瘫在直播室沙发上的方悉遭到全战队的围观。他受伤的手搁在胸前，棒球帽盖在脸上，看起来很安详。
其余人问几句就散了，留下两个少年蹲在旁边端详他的胳膊，一个梳着金色的小辫儿，另一个顶着炸毛的黑色刺猬头，都是方悉在青训营的损友，确定他手没大碍之后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开。
“老方这回算火出圈儿了吧？”
“是呗，过两天锦旗就送来了。”
“嚯！优秀市民方先生？中国好青年方先生？”
“怎么的？你羡慕了？老外不要碰瓷我国优秀共青团员谢谢！”
黄毛不干了，霍然站起身，操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谁是老外，我堂堂正正中国国籍，华籍美人，您不要污蔑我！”
脸藏在帽子下面的方悉发出“噗”的一声闷笑。李天琦和他印象中一样，一提到国籍问题就炸毛。这小子是个哪哪儿长得都不像中国人的混血，但确实土生土长，精通传统文化，英语还不及格，气死了他那个美国爹地。
这边李天琦还在生气：“咱的中国心是经过考验的，本爱国青年18岁的时候自愿放弃灯塔国，你们这些黄皮肤黑眼睛的，你们就是没机会，真让你选国籍说不定选什么呢。”
刺猬头举手投降：“行行行，社会主义建设有你一份！”
王雪川，方悉在重生之前很久没跟他联系过了。PKP降级后他剃掉自己的刺猬头，说是削发明志，顶着板寸跟战队在次级联赛里浮浮沉沉，两个赛季后也再无音信。对于那场输得憋屈的保级赛，他们从没敞开聊过。方悉总觉得对不起他，就像个鸵鸟一样坐在KPL的板凳席自闭，也说不上是谁更蹉跎岁月。
这边两个被电竞事业耽误的相声演员一捧一逗，硬生生把方悉从回忆里拉出来。他摘下扣在脸上的棒球帽，一脸不爽地对那二位竖起中指。
“闭嘴，爸爸要睡觉！”
“睡吧睡吧，你们直播声音小点。”领队和教练把熊孩子们拎回电脑前。
这间屋子是战队开辟出来专门用来搞直播的，除了进门那面墙摆着长沙发，其他三面墙打制着一圈白色桌板，摆开十几台电脑，每台电脑前配备带PKPLOGO的电竞椅。房间中间一张长桌上摆满杂物，还有战队采购的各种零食。队员们都签了北极熊电竞的直播合同，每赛季必须播满50小时，闻嘉程签得多些，80小时。赛季中没时间，大家都是休赛期狂补作业。
也许宿舍的床更舒服，但方悉现在不想动，居然真就在直播室的背景音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