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野没有告诉燕辞,除了那套火红的暗织金嫁衣之外,连这次的MV的拍摄剧本是他亲自编写的。
和做嫁衣不同,写剧本确实是确定了燕辞要录制MV之后才开始这项工作的,时间非常紧迫,留给于野的时间甚至不足二十四小时,幸好一支MV只有三、四分钟,能够用镜头表现出来的东西实在有限,更多的故事是交由观众自行脑补的,这也为于野节省了不少时间,最终得以及时提交拍摄计划申请到宁王墓展览馆的拍摄许可,又临时托关系借来一支摄制组,这才没让燕辞的MV计划流产。
剧本就是在燕辞接到全国赛通知的当天晚上写出来的,一开始燕辞还津津有味坐在他身边晃着脚丫看他敲键盘,后来发现于野竟是从梁国建立开始写起的,干巴巴像一篇没感情的历史论文,看得他呵欠连连,没一会就蜷在沙发上睡着了,于野写完开头发现燕辞早已不省人事,大约还做着什么美梦嘴角一直挂着笑意,于野怕他着凉只能先将人抱上了楼去安置好,又在他蓬松柔软的头发上吻了一口,这才返下楼去挑灯夜战。
说起文采,于野这几世做过将军、做过商贾、做过经纪人、似乎就是没做过跟舞文弄墨有关系的行业,从前做燕久安的侍读,总是陪到一半就走了神,不是偷偷去瞟燕久安写字画画时的模样,就是打瞌睡打得如小鸡啄米,几乎天天都要被那几个满肚子墨水的老头子叫起来打掌心,然后毫不客气赶到尚书房庭院里去罚站晒太阳。
小时候打一打还能管个两三天,后来于野的个头一年内蹿得比老夫子还高,魁梧地像座山似的,这时候谁再打他就是自取其辱,于是夫子们干脆不让他进屋了,直接在门口挂了把戒尺,就差直接上书“于野与狗不得入内”了。
这待遇若是换做旁人,哪还有颜面再到尚书房来?可那一世的于野轴得很,就要跟在燕久安屁股后面,燕久安去哪他就去哪,只要不是面圣,燕久安身后就永远有一条小尾巴跟着,连拜见母妃的时候,于野也像个挂件似的趴在门口等,后来云妃见着孩子忠厚可爱,还经常叫他跟燕久安一起来自己宫里用膳,每到他来时,未出阁的公主就会坐到屏风后面去,只有燕久安能绕过屏风去跟双胞胎姐姐说上几句话,那时于野就站在屏风外等,绣屏模糊,远远只能看见两个人影,公主说话声音很好听,虽然几乎是同时出生的,但长姐如母,每次燕久安来,她总要嘘寒问暖拉着弟弟说上好一会话,于野默默地听着,没来由地就觉得他们姐弟一定长得非常相似。
想在想来,云妃和她的一对儿女都是极好的人,只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一代金珠玉叶、天骄皇女,最终竟落得个客死他乡、尸骨零落的悲惨下场。
这就是皇权更迭的代价,哪怕作为牺牲品的那个人从未想过要做皇帝。
于野停笔沉思,深觉自己和于钦之间可能也有这一天,哪怕他从未想过要夺走华映传媒。
向来人心隔肚皮,哪怕是亲兄弟呢,也免不了有尔虞我诈、刀剑相向的那一天。
他深深叹了口气,将略微发凉的手指搓了搓,继续写起来。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一世于野不到三十岁就去世了,回忆写起来竟有这么多,他自诩一向对生活漠不关心,小时候一心向武,长大后一心向燕久安,但他其实拢共也没在燕久安身边待多久,可能是因为那时年幼,对时间的感受不同于成年人,在他的世界里一天可以很长,所以他跟燕久安在一起时的回忆也特别多。
他想用一支三分钟的MV把燕久安的一生拍出来,可洋洋洒洒一万字写出来,才发现足够拍个记录片,于是他趁着天还没亮燕辞还没醒,赶忙开始删减。
关于自己给燕久安侍读的事可以不要、自己藏燕久安手帕的事也可以不要,成亲后他亲自下厨给自己做饭的事也可以不要。
删删减减,最后一篇夫妻回忆录变成了燕久安个人传记。
由于他的一生过于跌宕起伏,所以这篇历史写实传记还算值得一看,也正是因此,宁王墓展览馆通过了这个拍摄剧本,将这一季度唯一一次对外拍摄机会给了于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