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一九九九年的年末。

    为了迎接千载难逢的新世纪到来,这些日子里,城市浓墨一般的夜空中总会不间歇地绽放起绚烂无比的焰火。不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在这一刻,人们都可以尽情同享这一片璀璨的星空,与那一份近在眉睫的跨年喜悦。

    这一日的清晨时分,玻璃凝上了一层厚厚的霜。

    初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来临,为每年梅婧最不喜欢的湿冷寒冬拉开帷幕。在丁桂的店里咽下最后一口甜豆花的时候,她恰好收到了邮递员送来的一封信。

    信是艳艳姐姐从老家寄来的。

    自从断了经济联系后,家里没有和她再有过任何联系,内江那边除了艳艳姐姐,或许也没有人会再记得她了。

    铺平开的白色纸张内容言简意赅。

    一件喜事,一件丧事,来的都是预料之中。

    上个月初,艳艳姐姐在妇保医院生一个七斤三两的大胖小子。也正是在上个月末,大姑姑在老家医院的病房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稀薄的金灿日光透过老旧的雨篷,一缕一缕地投射到了石砖老街上。梅婧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只是紧抿着唇,将信纸一点一点地对折回原样,塞回了牛皮色的信封中。

    丁桂给她递来了一碟桂花糕,关切道,“怎么了?”

    “是艳艳姐姐寄来的信,”梅婧没忍住叹了口气,“说我大姑姑半个月前去世了。”

    丁桂啊了一声,顿时收住笑脸,心疼地拍了拍梅婧的肩膀,“哎哟,你别太难过,那就当她是少遭罪,早一些奔去下辈子投胎享福了!”

    “嗯,我知道。”梅婧说,“信里倒也有件好事,说到她的儿子已经呱呱坠地了,很健康。”

    “这世道,总是好事坏事一起来,都让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店内坐着的最后一对食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