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想起当初那一幕,即便是当时了无生趣、只能看着你背影的我,都惊呆了,搞不好眼睛都在闪闪发光哦~”
现时的太宰语气浮夸地感概着,仿佛那时的事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可作为谈资的玩笑般不足挂齿,实际上他那会震惊于女子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霸道到旺盛的生命力,并沉浸于那胸怀天下般豪气万丈的气场里,不能自已地对她目不转睛,还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蓬勃向上的正能量感染,有那么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充满光亮与希望的命途,忽然间觉得人活着、他自己活着,都是有意义的。
虽然和子在后来也一直向人散发着活力与正气,却再也无法给予太宰与当日相仿的感动和震撼,这不免让他觉得有点可惜和怀念。
“少在这阴阳怪气地意有所指,当时的事我记得很清楚,我们说的都是‘三年’,现在三年已过,我该做的都做了,之后那都是他自己该烦恼的事,想把我困在组织里做牛做马,他想都别想。”
仿佛早就知道和子会这样说一样,太宰眨眼间便收起那玩世不恭的矫作态度和语气,用森冷的沉着语调认真接口道:“我们都知道老师您看不上那什么Boss之位,见过你们的‘业绩’,经历过森医生继任风波的组员们,除了被谨小慎微的森医生‘清理’掉的、剩下的也不敢觊觎那个位置,而除此之外,就只有他无法完全掌握的我和你。以我对森医生的了解,这会也该到他对我们出手的时候了,如果他不是想逼你上位、那就是要逼我做出抉择吧。”
“他能逼你什么?拿什么伤害到你钢筋一般的生命和空空如也的内心?是个人都能看出你不稀罕任何东西好吗?除了我的难堪和作之助的陪伴能慰藉你以外,就只剩被你血虐的混蛋医生和普通民众了吧——没错,你目前仅剩的对手都在‘普通民众’之列,啊,人生真是太无趣了,所以你才会‘孤独求死’,不是吗?……真是的,真不知道你今天突然发的什么神经,有必要特意上门来讨我的嫌吗?”
学着太宰不正经时的夸张语气,和子义愤填膺地数落了太宰一通,然后自觉心累地掩面扶额:“真不知道自己造了多少孽,才会遇上你这么一个让我如此头疼的存在,真是受够了。”
如此抱怨着的和子,有时真搞不懂太宰真心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他只是想要身为人师的她其肯定和关怀,她怕是给不了也不想给,因为太宰实在太讨人厌了,各方面还那么出色和厉害,她真的做不到——各种意义上的做不到。
而听罢和子带着扑面而来的厌恶感所道出的指责及恶言,太宰有一瞬的懵懂,他愣愣地盯着眼前那与他说话向来都没怎么好声好气过的女子,再一次透彻地明白到从不珍惜生命的自己,理应是珍视每一条人命、拼死才活下来的她此生最厌恶的人,并且是在他们初次见面时开始就如此了,打从心底里……即便她后来尽量表现得不在乎他追求死亡的理由与初衷,或试图理解他、到懒得追究他在自杀时对她造成的麻烦,她还是会在他鬼迷心窍地“纵身一跃”时、挂着满脸的嫌恶一次次把他捞回来,之后再费心费力地揍他一顿。
她曾语重心长地说过:“如果人想死不需要理由,那么人想活着更不需要理由,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
她也循循善诱过他:“既然你看不到未来,那为什么不能珍惜现在?”
她还竭斯底里地总结过他存在的意义:“感情你就是我等努力过活之人的人形自走嘲讽机是吧?”
她与织田作结婚前甚至一脸疲惫地严肃警告过他:“我对你说的教已经够多了,既然你听不懂人话,就早日去地狱、去其它世界找你的魔鬼同类去吧,或者去哪都好,只要你以后别出现在我的私生活里,我会感谢你一辈子的,太宰。——要不是考虑到作之助的感受,我连明天的婚礼都不会让你出席,所以还请你到时自重一点,别给我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老师很讨厌他,讨厌到不想再见到他,太宰明明是知道的,曾经他还以自己是她最讨厌的人为荣呢,可如今他直面她那似要将他拒之千里之外的厌恶感,为什么忽然就有点无所适从起来了呢?
……是因为无比真切地意识到这个内心和行为都热忱得温暖人心的存在,想永久远离自己的缘故吗?
“‘想你时刻注视着我’我已经不敢奢望了,但希望你好歹能呆在我看得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