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侨到林宅时已经是十二点，除却道路两旁的路灯在一团蝇虫围绕中兀自发光外，其余高耸的房屋都被黑暗蚕食殆尽，沉默地立在那。
他推开沉重的大门，疲惫地靠在玄关处换鞋。
他下午原本的目的地确实是A大，唐珂说他在A大的档案室里发现了东西，但借阅档案必会留下登记，拍照传输内容又过多，他便拜托宋远侨亲自跑一趟看看。
本来是四点的约定时间，宋远侨就算是在家睡一觉再赶过去也绰绰有余，搞不懂为什么要一点钟就收拾出门，顶着最热的太阳在外面晃。坐上出租车的时候他还埋怨脑子里的不对劲，直到窗外闪过一中的教学楼。
宋远侨想起那个离家出走的坏脾气小子就在这里上学，人不怎么样，没想到读书还挺厉害的，也算没白费了他那张聪明相。
思绪和林呈搭上线后，宋远侨不由得唇角勾起笑，喊师傅在校门口停车，想一出是一出地打算去找林呈，给学习辛苦的小朋友送屁股。
一中的校风在A市鼎鼎有名，门口的保安也凶得很，对于非本校人员一句话不肯多说就赶，直到他报出林呈的名字后才转了笑脸，还拿出凳子给他坐，直夸他们把林呈教得好，年年给学校争光。
宋远侨不好意思，林呈优秀纯属于自己努力，跟家里干不上半点关系，也还是认真听保安絮叨了会儿，听了许多有关他的奖项事迹，包括但不限于高一入学后就蝉联年度第一至今，跟队参加的国家级、省级比赛就没有不拿第一的，就连校长主任都对这个孩子赞不绝口常常挂在嘴边夸，说哪家的家长要养了这么懂事的小孩，睡觉做梦都得笑醒的咯。
宋远侨敷衍笑笑，自他认识林建民以来，他就鲜少提及林呈，在家里也是不碰面地各过各的，全然看不出来有多重视这个儿子，倒是用“给口饭饿不死”去形容更为贴切，想是跟那位出轨的亡妻徐琅月有关。
向来只听过母凭子贵，子因母弃的桥段实属罕见。也不难怪林呈养成了寡言少语心思阴沉的性格。只能感慨人各有命。
随后自己便被林呈接走，不算太愉快地爽了一把。
等赶到A大时唐珂已经给他打了三个电话，一看到人就忍不住阴阳怪气：“我们的守时达人居然也会迟到，真是稀罕见的。”
宋远侨没理会他扭曲的表情，简单解释：“有事耽搁了一下。”
唐珂明显不吃这套，将他上下扫了一番就瞧出来了：“你这是刚从男人床上下来吧，早知道我就多给你打几个。”
宋远侨轻笑：“算也不算，刚从一中的教室出来，而且也不是男人。”
他轻描淡写，丝毫不觉自己扔下了一枚深水炸弹，径直去柜台点了杯冰美式，留唐珂一人在原地重复念叨着“一中”“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