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起茂同罗望、刘元柱见面是在军部会客室,场面虽说没有料想中的剑拔弩张,却也不是一团和气。
他们是被马生海请来的,同来的还有县长马丰年,三人入座后,马生海为他们端上盖碗茶,说声:“各位稍等片刻,军长马上到”就离开了。
马县长与韩起茂在刚入城时的欢迎仪式上见过一面,现场的许多人都看见,两人见面不那么愉快,今天莫名其妙的被请来,又让他在会客室坐冷板凳,心里忿忿不己,看着刘元柱说:“老刘,知道啥原因不,这叫什么事儿嘛。”
三个人其实都明白,韩起茂是在拿架子,人家是军长呐,官儿大。马县长的话不过是发泄一下不满,表明此事与己无关。
刘元柱苦涩地一笑,挠了一下花白的头发,说:“好马县长哩,刘某人哪儿知道人葫芦里卖什么药,等吧。”
马生海请罗望时非常客气,口称师傅,还带着一盒虫草作见面礼,并让他放心,保证不会有事,但罗望自吋是晚辈,没有插话,只木着脸喝茶。茶水喝完,仍不见韩起茂露面,马县长有些焦躁,把茶碗朝桌上重重地一墩,作势起身要走。
门开了,韩起茂哈哈笑着走进来,口称:“军务繁忙,三位久候。不好意思啊,马县长稍安勿躁,请坐吧,生海把茶续上。”
坐下后接着说:“来的这些天在街面上转了转,发现呐,小张油糕的生意还是那么红火,王瞎子的卦摊仍旧有人光顾,尽管大家都知道他不过是胡逼乱拐地哄弄人。
大佛寺门口的小广场上,说书的、唱曲儿的、打零工的依然不少,当然,也有些是叫花子和小偷,寺里地小和尚瞒着师傅把人带上大殿的二层看睡佛的耳朵到底有多大,一个人能不能躺得下,乘机收几个小钱,出家人够贪心吧。
街两边的柳树粗了好几圈儿,家家户户的街门更加破旧,路上行人的棉袄上多了些补丁,看得出百姓的日子还是个苦焦,世道还是那个世道,没啥变化嘛,刘大掌柜,你说是不是。”
云山雾罩的一番话貌似说的都是世面上的众生相,实则在讲甘州还是马家军的天下,我韩起茂才是这儿的老大。
经过这些年的修练,韩起茂说话水平见长,没容回话,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韩起茂回来了,升官了,有人巴望着我死,可我命大,扁都口逃过一劫,活的好好地,几年长了几十斤肉,不错吧,刘大掌柜,花钱买通上司阻止不了我东山再起。还得谢谢共党呀,不然我还得过那种吃饭、睡女人的闲日子。闲话不说了,今天请你们来是有几个事儿要说透,刘会长,你有一批粮食在甘青道上被劫,乌拉思曼派人干的,不过呢,他还没捂热乎就让政府抄了,成了罗望的囊中之物,他没占到便宜,你也没吃多大亏。罗望,你母亲被绑架是豹子瞒着乌拉思曼干的,老人家去世,当事人也已死了,就算是一还一报吧,要不怎么说老天爷是公平的。那些年我们争来斗去只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果,你折银子我丢官,罗望母亲丟命,没个赢家,图了个啥。算了吧,冤家宜解不宜结,我韩起茂不再追究过往,你俩位也忘掉那些旧恨行不,乌拉思曼就在外面,让他进来捧茶赔礼,这一页就翻过去了。”大声喊道:“老乌进来。”
乌拉思曼推门进来,报拳行礼道:“县长好,刘会长、罗掌柜好。”
双手捧起了刘元柱面前的茶碗,刘元柱接住喝了一口。轮到罗望时,罗望没有看乌拉思曼,韩起茂说:“罗掌柜,我韩起茂杀人但不哄人,那事确与老乌没有关系,接茶吧。”
罗望心有不甘,按江湖规矩,只要接住茶碗喝一口,就是接受了乌拉思曼的道歉,不再寻仇,罗望搭在椅子背上的手微微颤抖着,绷紧了脸。
刘元柱伸脚轻轻碰了一下罗望,罗望接住茶碗放在桌上,刘元柱说道:“既然韩军长这么说,我们权当是真的来听,谢乌掌柜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