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起茂一行三人出了山峡城,朝甘州方向走了一里多地,拐到了通往军马场的路上。一出城韩起茂就拉着脸,马福寿好像是没话找话地说:“旅长,今年把直属营的骑兵连重新组建起来吧,我这边人手不够,快拉不开栓了。”韩起茂眉头紧锁,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找吴燕山要去,窝囊废,”“驾”打马狂奔起来。
小马清楚韩起茂胸中怒气从何而来,见马福寿讨了个没趣,说声:“马营长,追吧。”扬鞭打马追了上去,马福寿阴笑一声,策马追赶两人。
他那句看似无意的话,实际上是深思熟虑后故意在韩起茂面前说起的,就是为了再次激怒韩起茂。
到了马场边缘,三人下马来到田埂上,只见绿油油的小禾苗,一株接一株,一片接一片,鲜嫩、苍翠的绿色一望无际,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山峦,山坡上蒸腾起一团又一团洁白的云朵和蔚蓝的天空连在一起。
韩起茂长舒了一口气,蹲下身子从地里拔出一株秧苗问马福寿:“这就是你说的大烟吗?”
马福寿接过那颗仅长出四个叶子,茎部细长白嫩的秧苗说:“没错旅长,我家种过,长高了也就两三尺,开的花五颜六色,非常香艳,花瓣像是丝绸一样漂亮,花败了就有一个圆形的烟球,用专门的刀片在上面轻轻一划,就汨汨地流出白色汁液,一会儿就凝固变黑,刮下来收集到一起熬制,就成了烟土。这东西挑剔的很,气候、光线、水土都适合才能生长,伺候起来也很费人工,价格昂贵就不奇怪了。”
韩起茂说:“你知道的不少嘛,你的人打听到了没有,吴燕山种了多少亩?按时价能挣多少钱?”
马福寿说:“没有弄清楚种了多少亩,也说不清能获利多少。”
“吴燕山野心不小啊,这事你要盯紧,种这东西花费的本钱不小呐。”韩起茂叮嘱道。
马福寿说:“旅长放心,山峡城里本就有我的人,今天又联系上了吴燕山部队里一个叫李云的人,双管齐下,不会出问题,对了,吴燕山的本钱是从刘家银行贷的款子。”
“好,先让他们日弄吧。尕马子,把毡子铺地上,咱们在这儿吃点东西再回,不要辜负了这么好的景致嘛。”韩起茂一扫前面的不快,兴致勃勃地吆喝小马。
清朝道光末年,鸦片种植从陕西流入甘肃(大约在1830年前后)。河西土地肥沃、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为鸦片种植提供了适宜的自然条件,种鸦片一旦收成好,一年就能暴富,巨额利益的诱惑下,官府**无能,禁令出不了县城,鸦片种植在河西迅速扩散。
当时,凉州古浪,甘州临泽、山峡,肃州清水产烟最多,口味最佳。
到了民国时期,官府更是明禁暗纵,公然定额收取烟税,甘肃鸦片泛滥达到了历史最高点,全省摆在明面上的鸦片种植土地就有百万亩之多。
民国初年,在甘肃做官、游历的高良等文化名人在笔记中这样记述:“永登农产品中十之五六为小麦,十之三四为罂粟;临泽沿着兰新大道一路上罂粟花怒放;武威罂粟花盛开宛如芙蓉。肥美之田野中,以鸦片最为主要……烟果林立,叶陌相连,农家妇女与儿童多在烟林中工作,辛辛勤勤,采此毒汁……鸦片竟然成为主打农产品。”
1931年,甘肃都督使用强制手段禁烟,官吏不敢敷衍,民众不敢漠视。县城周边鸦片种植几近绝迹。结果,导致鸦片价格大涨。原价是一两纹银一两烟土,后来涨到了十一两纹银以上才能购买一两烟土。某些有势力的人就在官府触角伸不到的偏远山区开始种植。虽然这种禁种漏洞百出,但无疑是民国初年甘肃最为有效的一次禁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