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儿一进病房就揭穿,方慧多少有点讪讪,睁开眼睛坐起身,小孩一样扁着嘴,悻悻地嘀咕着:“也不知道配合一下妈妈,真是不孝顺。”

    方舒雁好笑地后退半步,好脾气地商量:“那我退出去重来一遍,配合你的表演?”

    少来。方慧虎着脸,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重新按亮手机屏幕:“你不要总是把我当小孩糊弄,咱俩到底谁是谁妈?”

    当然你是我妈。方舒雁笑着走过去,将带来的一大束康乃馨放进窗台上的花瓶里,又引来方慧的挑剔:“买花干什么?什么用都没有,纯浪费钱,小败家精。”

    方舒雁不以为意,左耳出右耳进,对来自亲妈的唠叨一笑了之。她扶着方慧坐起来,调好病床的倾斜角度,让方慧靠上去,又给她披了件衣服:“今天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好着呢。”方慧略带不满地说,“我身体根本没什么问题,压根就不用住院。你说你干嘛大惊小怪地把我送到医院来?多费钱。”

    方慧这次进医院是两天前的事情,一口气没喘上来,在家里晕倒。被方舒雁请的保姆发现,及时叫了救护车送进医院,捡了条命回来。

    肾衰竭晚期就这样,每次透析都能续两天命,透析完就像个没事人。但身体里维持生命运转的器官已经朽败,稍微一个不慎,哪口气没喘上来,就要和这个世界永别。

    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很不乐观。方慧患病时日已久,进入晚期也已经撑了好几年,身体逐渐油尽灯枯。她早年过得太苦,亏空得厉害,就算现在有钱了,能用最贵的药,接受最好的治疗,过去欠下的债也偿还不上,于事无补。

    方舒雁给保姆包了个厚厚的红包,又请了三个最贵的高级护理,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照顾方慧,这两天每天结束工作都会过来,陪在方慧身边,绝口不提她的病情,但也不肯再让她出院回家。

    方慧操劳惯了,在医院闲得慌,不太能待住,越活越像小孩儿,最近和女儿有点闹脾气。

    任她怎么闹别扭,方舒雁始终笑脸以对。轮值的护工一直在房间里待命,看见方舒雁进来,和她打了个招呼,自觉地拿着毛巾和方慧换下来的病号服,去卫生间里进行日常清洗消毒。

    方慧住的是单人病房,宽敞明亮,自带卫浴阳台洗衣机,医院里最贵的房型,不算药物诊费,单床位一天三万,一房难求。这家私立医院以院内安全措施好闻名,向来是明星就诊的不二之选,外面围着的狗仔极多,但没人能进来,住着很安静,钱花得颇值。

    方舒雁打开床头柜,翻出个病房自带的手机支架,安装在床边,调整好角度,将方慧的手机放在上面:“妈,这个支架能调节高度和角度的,躺床上时也能用,很方便,不用自己举着手机,以后要看手机就叫护工给你调一下。”

    方慧摇摇头:“那多麻烦人家,没必要。”

    方舒雁用方慧能理解的方式说服她:“我花钱请的,五万一个月呢,把人供着多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