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龙你哭什么?”贺循见陆云在一旁抽噎,忍不住问道。周处和陆机也是扭头看去,不知道陆云为何而哭。
陆云鼻头哭的通红道:“父亲尸首还在柴桑,可怜我身为人子,无法让父亲落叶归根,安葬祖坟,唐彬奸贼之死,只能摇拜祭告亡父了!”言罢,陆云和陆机都是放声痛哭。贺循触景伤情,想起自己的父亲贺邵惨死之状也是悲痛不已。周处在战场上勇猛善战,可安慰这些孩子只觉得手足无措。
“陆公生前为国为民,只恨周处勇而无谋未能窥探陆公大计,害的陆公强行出兵战死……我……”周处此时也是垂泪道。当年陆抗和陆喜本来有了完善的作战计划,无奈朝中一干文武皆是以虞汜为主,群力煽动要陆抗转守为攻。可怜陆抗耗尽心血设计了回天之谋,终因朝中鼓噪泄露战机,最终战死在柴桑城下。周处作为当时虞汜的副手,自然难辞其咎。
“周大哥不用自责,朝中形势如此就算周大哥极力反对也是无用,此乃群臣短视非是一人之过。”陆机伤心之余,仍是安慰周处,让人很难想到这是十一二岁小童的心智。
“周处一把年纪只会逞勇斗狠,到头来国破家亡却是无用匹夫,有何颜面存世!”周处两手捂脸,手指深陷其中,对于自己的无能甚是自责。
陆云此时忍住伤痛劝道:“古人贵朝闻夕改,周大哥前途尚可,并且
人只怕志之不立,若得立志何必忧虑才华不能显露呢?”
周处闻言情绪有所缓和,半晌仰天长叹道:“国家已亡,周处该往何处?”
贺循提议道:“听说蜀汉皇帝在柴桑大肆祭悼陆抗伯父,弘扬伯父之忠义,不若我等前往柴桑一可用贼人首级祭告伯父,二可有安身立命之所,免得在魏人治下不得施展?”
陆机闻言皱眉摇头道:“我父死于蜀人之手,我兄弟怎可投奔蜀军,此乃不忠不孝之举,断不可为之!”
贺循被陆机一言噎的猛咳一阵方道:“伯父为汝兄弟二人十岁冠字,而以族中众人殉国,此举用意为何?我想伯父表达陆氏忠义外,更有一番深意吧?”
陆氏族中能战之人几乎尽数跟随陆抗战死,留在建业的又在建业城破当晚殉国,如今陆氏族中老幼妇孺极多,而壮年之辈不过二三十人罢了。贺循一言道出陆抗给幼字冠字之深意,陆氏兄弟闻言顿时沉默不语。以周处之智都看得出陆抗的用意,陆氏兄弟堪称神童如何不领会父亲的意思?
十岁冠字于礼不合,然陆氏满门壮烈,日后便以这兄弟二人为首。依照礼数,二人年龄虽小,但已是冠字“成年”。即为成年,又不被允许殉国,陆抗之意不言自破。尽忠之事以此代为界,陆氏后人无拘无束,不须为这亡国之痛背负任何的包袱。
话虽如此,可父亲被蜀军所杀,如何投效蜀军?若是长期在魏人治下,陆氏兄弟如此大胆早晚都要被魏人识破,皆是岂非又辜负了陆抗希望爱子好好生活的遗愿?
周处开口道:“国家被魏人所灭,君主死于魏人之手,天下二分唯有蜀人可抵抗魏人。我等所为之事,可一不可一再,久之必然惹祸上身。周处不怕一死,只怕连累了忠良之后,若是蜀人能够灭掉魏国,也算为我大吴复仇,九泉之下陆公也会含笑。若是你们兄弟放不下这份执着,最终是辜负了陆公的一番心意,如此才是大不孝啊。”
贺循也劝道:“伯父宁死也要保全你们,你们负罪成全伯父又有什么难处?若因世俗之眼光而荒废光阴才华,就对得起伯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