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际地乱想着,他一边无声地流着眼泪,一边拖动着身体,挪到掉在地上的纸巾盒前,扯出几张擦掉脸上的血污和鼻涕。

    胡乱抹一把脸后,他缩在墙角,抱着膝盖默默掉了一会儿眼泪。一直哭到天光透过厚重的灰棕色窗帘照进来,困极倦极之下,他来不及回到床上,便就地躺下,紧紧挤着墙壁,蜷着身子睡着了。

    清晨时分,他毫无预兆地战栗着惊醒,听到楼道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和不断回荡着的脚步声,心脏咚咚地跳了一会儿,又逐渐平静下来,忍不住跟昏迷似的再次倒头睡去。

    在酒精和伤口的双重作用之下,彻底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他先是感到了一阵酸痛,却想不出来是哪里在酸哪里在痛。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腰、背、脸,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很痛。

    牧雨想要坐起身,却忍不住疼叫出声来。掀起衣服一看,才发现靠近右侧腰的地方有一大片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一样。

    他茫然地靠着墙坐了一会儿,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静静等待着这一阵疼痛散去。

    等到身体能勉强动弹,他走进浴室洗了澡,虽然过程龇牙咧嘴,但是还是尽力地把每一寸会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都洗干净。

    整理换下来的衣服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昨夜的那几包白粉。他手里停顿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走到洗手池前,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进洗手池里冲掉了。这让他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肚子开始咕噜噜地叫,他猛灌了一阵凉水还是没能欺骗过自己的胃。打开冰箱,冷清的节能灯之间的格档几乎一干二净。还剩下一把小葱,几个鸡蛋还有一袋见了底的切片面包。又去厨房里翻箱倒柜一阵,好不容易挖出来一袋包装皱巴巴的泡面。他把面和鸡蛋一并煮了,简单就着面包和凉水吃了起来。吸面条的时候腹部无意识地用力,传遍全身的疼痛感惹得他差点没把脸埋进碗里。

    别无他法,只好拿筷子把面放进嘴里,嚼碎了咽下去。就算再着急也不能狼吞虎咽,最后被迫用滑稽的姿势把这些东西囫囵填进胃里。吃完了家中仅有的东西,却依然觉得胃中空虚。

    勉强填饱肚子后,他从乱成一锅粥的房间里勉强翻出了还算整洁的长袖长裤套上。站在无法容纳全身的穿衣镜前,眼角依然带着前一夜哭过的痕迹,微微发着红,鼻梁处似乎也还在隐隐作痛。

    脸上发红发肿的地方,被指甲擦伤的地方,用清水洗了许多次也没有消肿。他带上一顶洗的有些发白的鸭舌帽来遮脸上的痕迹。

    顾不上收拾满地狼藉的家,天已经黑透,他赶在七点以前很快地出了门。坐在前往医院的公交车上,手机上又收到了威胁的短信。除了作为担保人负上的巨额欠款,为了支付母亲的住院费用,听信医院附近借贷公司的谗言,还另外借了一笔钱。不过后来才发现,这两笔欠款的源头都是同一个人。

    这个意外的巧合让梁牧雨觉得很不可思议,但也只能尽自己所能把这个烂摊子一点点解决,毕竟母亲病危的那段日子,这笔钱确实派上了不小的用场,无论怎么恨这些暴利而蛮狠的人恨得咬牙切齿,想起这点也不能说心里是没有感激的。

    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到医院,下了车以后直奔住院部。熟悉的护士晓琪正要拐进病房,看到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梁牧雨以后吓了一大跳:“你这是来打劫的还是来看病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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