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凰羽熙会梦到以前的事。
她的生父原先是正二品官员之子,从小养尊处优,生活优渥,入宫后因着美貌得到凰帝隆宠,五年诞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风光无两。
但是官场之事谁又能料,他的母亲究竟是遭到奸臣构陷,还是确实糊涂犯下大错已无人知晓,凰羽熙只记得那夜风雨大作,父亲发着抖,抱着她和哥哥哭,三个人簇拥在一起,瑟瑟不安地等待家里的消息。
噩耗随着血家书一起传来,父亲当场便昏了过去。一道圣旨,寥寥数语,族人之血便洗刷了整座宅院。连旁支也未能幸免,偌大家族一夜之间被斩草除根,那是凰羽熙第一次体会到“凰帝”这个词的重量与无情。
念着孕育凰嗣的旧情,先帝留了父亲一命,代价是后半辈子永远禁足在一方冷宫里。凰羽熙再也没见过他,只是听旁人说,父亲苏醒后再也没有开口讲话,不久后便上吊身亡,尸体用草席一裹,不知扔到哪里。
凰羽熙和哥哥凰羽瑞被养在凰嗣所,凰帝没有吩咐,自然也没有侍君愿意认养这两个晦气的罪臣之后,曾经众星捧月的六小公主如今成了流浪的猫,人人经过都能踢上一脚。
父亲去世后,凰羽熙也变得沉默起来,成日坐在角落看书,倒读得成绩优越,颇得老师喜欢,每每教育其他凰嗣都要拿她做榜样,各个侍君知道了也要逮着自己孩子教训一通,小孩子们讨厌死了凰羽熙,仗着没人给撑腰天天找她麻烦。
凰羽熙就冲上去和她们打架,打得眼眶乌青,满脸抓痕,头发也被薅掉一撮,哭着跑去找她哥要抱抱。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安慰而是教训,凰羽瑞拉着妹妹唠唠叨叨半天,警告她不要惹是生非,还拎着她去给其他凰嗣道歉,凰羽熙站在后面,嘴巴撅得比天高。
后来她学聪明了,每次打架前都把脸保护好,打完了,偷偷跑到水池边洗干净,免得哥哥看到再说自己,几个月打下来,凰羽熙反倒靠着拳头让姐妹兄弟们服服帖帖,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俨然一副孩子王的模样。
同龄人的敌意凰羽熙尚能应付,来自大人们的恶却让她无从招架。两个不受宠的孩子住在破破烂烂的偏殿,夏天漏雨冬天漏风,连一盆炭火一床棉被都要克扣,凰羽瑞去讨说法,却被冷嘲热讽一通,丢出内务府。
凰羽熙冻得嘴唇发紫,蜷缩在哥哥怀里发抖,凰羽瑞心疼得要死却没有办法,只能将妹妹裹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凰羽熙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凰羽瑞抱着她,就像怀里有一个小小的世界。
有一次长姐给大家分冰糖莲子羹,凰羽熙吃一口眼睛都亮起来,哥哥默默记在心里。没过几天御膳房的甜食接二连三的失踪,红糖糍粑,酸枣糕,最多的还是莲子羹。
凰羽熙知道这些精致的食物不可能凭空变出来,她从不问来源,默默接受了哥哥力所能及带给自己的微小快乐。其实最初那碗莲子羹能博得她的青睐纯粹是因为天气太热而她很渴,凰羽熙并不喜欢甜腻腻的东西,但她喜欢哥哥注视她享受战利品时的目光,幸福而纯粹,光华流转在他黑亮的眼眸中,让凰羽熙为之沉迷。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单纯的沉迷转变成了别样的情感?
也许是那个雨夜,她数着滴入木桶的雨水,等待哥哥回家。当木桶里的水积到一半时凰羽瑞推门进来,他浑身都湿透了,像落汤鸡一样哆嗦,却依然面带笑容,从怀里掏出一只糖画小兔。
湿漉漉的衣衫贴在凰羽瑞身上,勾勒出他纤瘦的轮廓,凰羽熙舔着兔耳朵,看兄长在自己面前脱去湿透的衣服。随着衣衫一件件掉落在地,她舔糖的动作慢慢停了,只是直勾勾盯着哥哥光裸的背脊。他犹带雨汽的黑发,瘦削的肩膀,凹陷的腰窝,这一切突然让凰羽熙口干舌燥。她生出一种想要抚摸的冲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兄长原来如此美丽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