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是善良的,宽容的,松弛的。安淳照顾过哺乳期的婴幼儿,深知孩子哭闹的原因归根结底是需求未能得到满足,所以要靠激进醒目的办法来吸引大人的注意力;而沈锦丞和陆嘉亦这样对所有事物招之即来的富家子,他们用不着呵斥、咆哮,即使想要的星星挂在天边,也终是会坠下落入他们的手掌心。
当一切愿望垂手可得,人就会对稍有难度的挑战题目表现出超凡的耐心,他们调查着他的踪迹来到这座小镇,兴许是抱着踏春的心态到此一游。在轻松拿捏他以后,没有着急回返程,而是陪同他接弟弟,顺道参观他在小旅馆租下的廉价房间。
这两个人秉持着最初的承诺,既不骂他也不打他,冷淡地旁观他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弟弟抱在怀里安慰。暴力事件后安楠被孤零零地丢在厨房,餐馆一关门,他又被送回了旅店,那孤立无援的几小时使孩童的心灵受挫,滋生了强烈的被遗弃的恐慌。
“你不要我了……呜哇啊啊啊啊……你不要我了!”安楠没有轻易原谅抛下自己的哥哥,执拗地放声大哭,“我讨厌你……讨厌哥哥哇呜呜啊……”
“对不起、对不起……哥哥再也不会了。”安淳徒劳地道歉。弟弟还很稚弱,咬字不清,但撅着的嘴巴和拧起的眉毛,是小朋友能倾吐的最大阈值愤怒,再柔软的恨意也是能刺痛人的,他发现连在他怀抱中长大的小幼崽,都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学会了往他胸口捅刀子。
“我家的小崽子比他大两岁,也是爱哭,一哭我小妈就揍他,可好玩儿了。”沈锦丞看热闹道。
“别哭了,吵死了。”陆嘉亦从他臂弯里拖走安楠,蹲下和小朋友视线持平,“你再哭,我就带走你哥哥,然后你就没有哥哥了。”
恐吓是极其高效的手段,安楠抿紧小嘴,哽咽地抽泣。当真不哭了。
陆嘉亦徒手给小孩抹掉眼泪,“你哥哥爱你,他受那么多气都是为了养你,你怎么能说讨厌他呢。”
安楠听的似懂非懂,可陌生人的气息终归令幼崽不安,他懂事地回到安淳身后,揪着哥哥的袖子不闹了。
“安淳。”陆嘉亦站起身,并未有意靠近他造成距离上的压迫感,然而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无所不在地笼罩着他。“你的做法我可以理解,但不聪明;逃跑不可或缺的条件是智慧,你在这一路上犯了太多的错,这是你失败的原因。”
安淳不想回应,敷衍道:“所以你们又要怎么惩罚我?”
“不,安淳,”陆嘉亦正色道,“你对我和沈锦丞有很大误解。我们并不打算把你变成温顺奴隶或听话的小狗,在不离开我们的情况下,你是拥有很多自由的,你可以读书、交朋友、出去玩儿,甚至喜欢某个女孩或男孩,我们不会阻挠你。”
“你不要再花言巧语了,不能离开你们,但要得到允许才能做这个、做那个或是被放出去玩一玩,不是狗和奴隶是什么?”安淳气得直抖,说完这番话他又非常后悔,有什么必要浪费力气和这两个人理论吗。
“好吧,为了让你更加清楚明辨你当前的处境,我来阐述我和沈锦丞这么做的动机和目的,不然你可能会继续迷茫下去。”陆嘉亦不爱说话,却长了一张才思敏捷、能言善辩的嘴。
“在你看来,我们俩一定是有什么精神疾病和变态嗜好,才会一起「玩弄」你。我不否认这是一场出于实验性的游戏,但其中的意义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你觉得我们俩只是单纯为了满足肉体上的欲望吗?那怎么解释我们在追求者狂热殷勤的围绕下仍然守身如玉这个事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