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如花在闭门谢客,修养身体的这两天,先是被大舅舅柳安好好地数落了一顿,原因无它,自然是因为如花不听他的话,做事太冒失,在来京城里的短短时间内,就惹了不少的无妄之灾。
柳安听闻如花被人刺杀,吓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半,急匆匆地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后,先是再三确认并亲眼看着如花并没有受重伤后,才语重心长地对如花说道:“你说说,来京城的路上,咱们和袁宏、吴志东他们吃着烤肉喝着酒,你还口口声声地给我们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是万不得已,不能让自己置身危险之地。’你说的那么好,我们一个个都听你的话,在京城里的这些日子,不敢去外面乱跑,不就是因为怕招惹祸事。而你呢,啊?如花,我这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皇后的寿宴上人家安东王一个王爷,就说了几句听闻的话,你不乐意的话就装糊涂不就成了,可你却当场不给人家面子,叫人家下不来台。还有那吴家的人,你完全可以叫他们去请了他们的主子来跟咱们说田地纠纷的事,可你直接就和人家对上了。”
“唉,你外公怕我们这些乡下人没见识,会拖你的后腿,所以几次三番的叮嘱,叫舅舅一定看着这些人,不能给你惹祸,还叫舅舅凡事都和你商量听你的,你外公说你聪慧,有主意,读过书,见多识广,虽是年幼但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强。舅舅本还指着以你为榜样管束下面的人呢,可现在,我们这些人还没啥事,反倒是你几次三番的立于危墙之下。人家给你使绊子,你就一股蛮劲对上了?平日里的那些聪明和伶俐劲都放到哪儿去了?舅舅因为你是我的外甥女我才跟你说这些,你是借着皇上的恩典得了个乡君的封赏,可是,舅舅这些日子和那些人打交道,才知道你这个乡君在咱那一亩三分地上还能吓唬个人,可这里是天子脚下,听那些工匠说,这里随随便便看着穿的好的人家说不定就是朝廷里的大官,人家撑着实权都还夹着尾巴小心做人呢,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这群外来的泥腿子,连那些小官都比不上,你还指望你的乡君这个名号能震住人,叫他们不与我们为难吗?”
第一次听大舅舅说这么长的大道理,如花一时忘了反驳,柳安顿时停不下来了,又说道:“如花,你们家现在在村里人眼里看着风光,可你爹和你哥他们都还没一个高中为官,仅靠你们娘三个辛苦挣来的一些家产,到底还是比那些家族强盛有权有势的官家要势弱千百倍。在强权强势面前,咱们该低头时得低头,能避过的祸一定要避过,不可意气用事。这不是你一人的安危问题,你若出了事,你爹娘、兄弟、姐姐他们该如何?你爹、志勤、志学、志曦他们,还有如梅她将来的相公梅公子,他们明年要是有机会参加春闱,那是必要到京城里来的,若你不早点替他们在京城处好关系铺铺路,他们来京考试时,你就不怕有那些心胸小的,会去给他们使绊子。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不与权争,咱们争不过人家皇亲国戚和当官的,一家老小的平安是最重要的,还有你的那些生意,不只是为了让你们有钱花有好日子过,那更是你们家要为你爹和志勤他们兄弟铺路的依靠,士农工商,咱现在只占着农户的出身商户的身份,在贵人眼里根本就如草芥,要是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柳安走后,当夜,习墨桓得了黑刹的信后从京城外的西大营赶了回来。见到完好的如花,习墨桓也如柳安一样,关心担忧的焦急之色立刻就演变成了对如花的数落。
“都说了要给你派些身手好的人来保护你,你死活不答应,说什么自己有红衣、黑刹他们就行,你又不惹事又不怎么出门,要侍卫跟着保护太招摇。现在呢,你看看你,是不是有人要杀你?”
如花被柳安说教了一通后,已经在反思自己一直忙于赚钱过好日子,却忘了她来到这个世上时,就有齐夫人冷梅香这样的敌人,后来又仗着自己知道前世安东王的下场,才会这么的天不怕地不怕,对齐夫人没有严防死守,对安东王却是掉以轻心。看来,还是好日子过的太无忧无虑了,才招来这么一场祸端。此时,如花还以为刺杀她的刺客不是齐夫人派的就是安东王派来的。
心情本就恹恹的,还又被习墨桓本是关切却责备的话给伤到了,如花立时垮了一张小脸,双眼都红了眼眶,习墨桓虽有心给她说几句好话哄哄她,可一想到她差点就会死在那些刺客的手里,他就会永远的失去她时,习墨桓的心肠立刻就硬了起来,继续说教了一通。
末了,才抱着如花轻拍着她的背,替她擦了擦根本就没有流出泪的眼角来,好声好气地缓下了声音,说道:“那些刺客不会是安东王的人,有谁去行刺还带着有名字的腰牌和府名的佩刀佩剑。宫里传来的消息,昭毅将军齐虎前几日带了一队人去剿山匪,本是捉了山匪回京复命,不想被人劫了,那些山匪一个都不见踪影,只剩下收缴回来的几十箱财物。正好救你和灏亲王世子的是齐红英,皇上传她进宫,又有随齐虎去剿山匪的人认出刺杀你的刺客里有他们捉的山匪,皇上本是要治齐虎的罪,偏因齐红英救你和灏亲王世子有功,而那些刺客又有可能就是被人救了去的山匪,齐红英和灏亲王都为齐虎求情,所以皇上把齐虎的罪和齐红英的功劳功过相抵,叫齐虎在家思过。至于那些刺客的真正身份,皇上派了他的人去查,想来过不了多久,自然会给你和灏亲王世子一个交待的。你这些日子就在府里好好休养身体,不要出去。回头我就去催催内务府,把侍卫给你送到府里来,至于你说的招护院护卫的事,就交给方管家去办,冷风查过了,他这个人还是可靠的。”
如花眨着红通通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就像两把小刷子一样挠着习墨桓的心房。习墨桓说了那么多,可如花关注的却是:“几十箱财物?你说皇上给我一个交待,会不会再给我些安慰的赏赐?”
习墨桓愣了一下,顿时又是好气又好笑地张嘴咬了下如花红艳艳如樱桃的小嘴,“你个小财迷,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啊?”
如花红着脸,捂着嘴巴,莹莹的双眼瞪着习墨桓,那眼神却毫无杀伤力,只把习墨桓看的心痒痒的,又要拉开如花捂嘴的手去亲吻时,被如花一把反拧住了嘴唇。
“不许欺负我。方才还骂我呢。哼!”
“唔。”
如花看习墨桓张开不嘴,立时笑的花枝乱颤,复又想起习墨桓娘亲长乐公主的赏花宴,便撅了小嘴,说道:“明日是你母亲的赏花宴,我都备好了一件特别漂亮的衣裙,想着穿得美美的去参加,给你母亲留个好印象,谁知遇上这些混蛋来杀我,虽说我其实没什么大碍好好的,可为了让人说嘴,说我带病去了给人带去病气,明日我是去不了了,还得装一阵子的病人在家养伤不出门,真是倒霉,都是被宇文靖轩这家伙的乌鸦嘴给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