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师一听,这个志鹏是不打算跟自己说实话了。可如果自己现在就叫他罚站的话,这和今天早上盲目的惩罚华英又有什么区别呢?仔细想想,自己已经错过一遍,不能再错第二遍了。过去,自己因为对华英这孩子的种种偏见,没有经过深入的调查就随意地惩罚了她,还上了人家家门去告状,给一个幼小孩子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啊!而如今面对的是志鹏,虽然自己对这个孩子并没有太大的偏见,但他可是实实在在的犯了错!自己绝不能姑息纵容,这也算是对华英的一点小小的补偿吧。这一次,即使要罚,也要罚得有事实有证据。绝不能允许这样的恶□□件再次发生,尤其是再一次发生在小华英的身上。自己一定要叫被罚的人心里明明白白,心服口服。

    想到这里,刘老师又沉下心来,故作好奇的问道:“哦?这么说你知道她掉在哪里了?”她眼神里充满了犀利,仿佛要穿透一切的谎言。

    志鹏的额头上开始冒汗,眼睛开始不自觉的瞥来瞥去,两只小手突然将两边的裤子攥的紧紧的,“我……我……我不知道她掉在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她掉到哪里了呢?”

    刘老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志鹏,那眼神变得越发地凌厉。她知道,如果自己今天没有教育好这个孩子,将来他是会犯更大的错误的。

    她长叹了一口气,眉毛一挑,追问道:“哦?那你是怎么知道她是自己不小心掉到水里去的呢?我倒是听见很多同学说,今天早上,他们路过三曲桥的时候看见了华英。”说到这里,便突然停住,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慌张的志鹏。

    志鹏被这安静的空气吓得什么也顾不得,只听到脑袋里嗡嗡嗡的响着和自己狂乱的心跳夹杂在一起,仿佛间变成许许多多的小人,站在自己的周围,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是你把她撞下去的!是你把她撞下去的!”而且小人越围越多,越围越密。

    看见志鹏的小脸憋的通红,刘老师进一步说道:“今天中午,我去华英家看她了。她落水了之后,病得可不轻。现在已经去卫生所里看医生了,医生说她可是差点会没命的呀。”

    志鹏终于扛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是我撞她的,是我撞她的……谁叫她找她的哥哥来吓我,害得我在全班同学的面前丢尽了脸。我……我……我只是想报复一下她,让她也尝尝这种难过的滋味。”说完,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潸然地落下。

    听到志鹏终于承认了,刘老师的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啪!啪!啪!”,几声清脆的巨响扎扎实实地落在了志鹏的手掌上,长长的戒尺在空中有力地挥舞着。看着志鹏哭成了个泪人,刘老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她凝视着那双迷茫而又困惑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很高兴你对我说了实话。其实,在没问你之前,我就知道是你干的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因为推人落水是会让人没命的。如果是华英有错在先,老师一定会教训她,还轮不到你来替自己报仇。”

    思绪又回到了十三年后。镇上的车站已是黄昏,不停地有客运大巴满载着乘客们进进出出。

    吴勇焦急地仰头望着车站的出口,一班,两班,三班……过了许久都没有来自泉城的车,就是华英去的那座城市。不觉肚子已饿得咕咕叫,身边小贩叫卖络绎不绝。吴勇拦下了一个卖扁食的摊贩,叫了碗热腾腾的扁食,蹲在地上吃起来。这真是小时候不敢奢望的美味佳肴啊!以前只有村里唱大戏的时候才有摊贩出来摆。小时候吴勇和华英都馋的流口水,几个兄弟姐妹只买一碗,却吃的格外满足。现在条件好了,一个人就能买下一碗。东西还是一样的东西,只是吴勇更怀念几个人一起吃的情景。一口气嗦完了一碗,吴勇又开始了漫无边际地等待。

    村里头,卢婆婆家也开始准备晚饭了。“华英就要回来了,这一路上一定饿坏了。我得给她多准备点食物。”卢婆婆一边下厨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这么多年的守寡生活,卢婆婆已经养成了自说自话的习惯。平常做事情的时候总是这么跟自己叨叨个不停。

    而阿治婆婆的丈夫是四大家族之一的独子,年轻的时候就骄纵任性,仗着家里有钱就去外面挥霍,在省会买了房子,养了女人。从来也没有正眼瞧过自己的妻子。两人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几十年之后便离婚了。这孤家寡人的,回去那一栋大房子又有什么用?反正也放心不下华英,不如留下来与卢婆婆作伴。

    隔壁阿五家早已经煮好了,正端着饭碗在村口大树下聊天。她撸了撸嘴说道:“这阿治怕不是老糊涂了吧,放着自家那么大的房子不住,天天跑来跟这卢爱真在一块儿,啧啧啧!也是,自己介绍的婚事黄了呗,来负荆请罪了呗。”

    “啊?婚事黄了?怎么说?”一个村妇好奇地问着。

    要说这阿五传播绯闻的能力可是无人能比,只见她骄傲地扬起四十五度角头颅,得意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阿治啊把华英介绍给了阿强,可是阿强在城里是有女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