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朱久炎对这只曜变碗如此了解,实在是平日里听朱柏叨叨多了,听说这曜变天目茶碗放在黑暗之中,碗上的耀斑便会闪出奇异的光芒,颜🖣🔛🁐色变幻,有如浩渺璀璨的夜空。 朱柏时常感叹,以不能拥有曜变天目茶碗为终身憾事,朱久炎估计这不靠谱的老子,若是真的哪天发现曜变天目茶碗,不管在谁的手中,都要想方设法弄过来,哪怕是抢 朱久炎对朱柏这些做派,一惯嗤之以鼻,搞了这么多工序,加了这么多东西的茶汤,用最好的茶盏,可最后还要加入精细盐和烧熟的猪油! 这哪里是茶呀,不就是一碗猪油葱姜汤吗? 每回看着朱柏喝油汤,朱久炎总想呕吐,他习惯喝散茶,散茶多方便,一烧、一冲、一泡即可哪里有这么多的工序和这么多的讲究。 茶水就是茶水,哪里需要那么多的配料,搞的味道怪怪的,就像有些少数民族喜欢喝的擂茶一样。 唉,可惜现在散茶太少了,根本还没有普及,人们喝茶还是跟宋朝一样工序繁多,不只要看,要品,还要斗茶。 朱久炎看着怜星的煮茶法,越看脸越抽搐,怎么瞧着跟老爹的煮法没什么区别啊! 煮好的茶汤散发出来的,也是那股子熟悉的怪味,朱久炎的头皮有些发麻。 朱久炎拿起,硬着头皮像喝中药似的一口就往嘴里灌了下去,根本不敢仔细感受其中滋味,过后还得表演出一副享受的表情出来。 怜星很是优雅地轻轻抿了一口,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茶给你喝了,就相当于牛嚼牡丹一般。茶哪有一口喝干的道理,要慢慢品味其中各样味道的变化,茶与葱是一种变化,与姜是一种变化,与葱姜又是一种变化茶中滋味要仔细体味,才能品出来,哪有像你这样喝药似的。” “姐姐,我还是直接吃姜吧。”朱久炎知道怜星让他慢慢喝茶的用意,喝快了对身体不好,慢慢喝才暖身发汗。 但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煮茶的味道,油腻味,姜辣味,葱和姜的,茶的苦味,还有盐的咸味再混上各种香料的味道,细细品尝? 那味道想想都可怕! 还是直接吃生姜来的安全,朱久炎心里眼泪流成河,刚才想多了茶汤的味道,油腻味还上来了!他不得不用强大的忍耐力克制自己不要吐出来,狠狠咬了一大口生姜,然后大声赞叹怜星高超的煮茶手艺。 细看来,此刻他已是双眼迷离,分不清周围景物,朱久炎自己也弄不清是晕船所致还是茶汤所腻。 “松风蟹眼新汤,本王来的正是时候,这火候掌握的很好!”朱柏不知何时来到了旁边,毫不客气地端起朱久炎茶盏里刚续起来的茶汤喝了起来,“嗯,味道果然不差,给这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头喝了真是暴殄天物。” 朱久炎听懂了朱柏话中的意思,那是借着北宋大文豪黄庭坚的西江月茶在嘲讽他,松风蟹眼新汤说得是煮茶的乐趣。 煮茶磨砺的是性子,要有平静的心才能体会到茶中五味。 古人不像以后有温度计或者方便烧水的电水壶,将水煮沸是个很需要时间的事,要做很多准备,等水烧开也是有很多乐趣的,茶水将要沸腾的时候,茶壶会不停地发出“呜呜”之声。 这声音便如风过松的声音一般呜呜作响,能让人仿佛置身于松树林中,意境优美,历来文人视作人生最高的享受。
茶水沸腾的时候,刚出现的沸腾小气泡,文人们比作虾眼,再煮一会儿,虾眼继续沸腾变大,这就是黄庭坚所说的蟹眼,此时的水是最好的,要离火,开始分茶了。 这就是朱柏说得火候的掌握,虾眼时候的水还不适合用茶,蟹眼刚刚好,再煮蟹眼就变鱼眼了,到了鱼眼就不行了,茶水就老了。 哼,掉什么书袋呢,不就是手拿茶盏待松风的情调嘛?嘲讽谁呢?算了,跟你抬杠也是吃亏,小爷省着点力气,心里鄙夷你就行。 朱久炎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亲自往小红泥小火炉里添着木炭。 怜星给朱柏拿了一个新的茶盏,跪坐在地毯上动作优美,古朴而庄重,礼仪无可挑剔,继续进行着煮茶的各道工序,完整表达了对朱柏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的心意, 宽袍缓带的朱柏双手接过怜星奉上的茶盏,闭着眼慢慢品茗,脸上露出了极度享受的表情。 朱久炎实在无法接受茶汤古怪的口味,但望着怜星和朱柏那两双直直的目光,看着手中被朱柏重新分好的“要命毒药”,朱久炎强忍着反胃,又来了一个一口闷干。 朱柏无声轻笑,继续拿起茶盏慢慢品茗。 “再来一盏。” 坐在小火炉对面的怜星,继续点茶,分茶,时间缓缓流逝。 看着怜星用铁夹子取出炉子下面已经燃尽的松果,取来江中清水,用心的洗涤茶具,再用船上保存的泉水沖淋最后一遍,然后用专门的干净白棉布擦拭干净,才装回了茶具匣里。 朱久炎此刻的眼中哪里还有半分欣赏的光芒,只剩下暗自流泪,为♽🍼🍙何流泪无它,茶汤喝多了,太反胃了!简直是洗胃良药,我又要吐了 朱久炎被那猪油姜丝汤腻得实在装不下去了,也顾不得怜星的娇嗔和朱柏的鄙夷,自顾自地招呼起了金子和银子。 金子和银子现在跟朱久炎很是亲昵,他拿出准备好的清水与羊羔肉,一点点的给它们喂食。 金子和银子现在的样子在女人的眼中必定很可爱,怜星很是跃跃欲试,不过她心里明白,金子的性子特别高傲,她只要过去,金子有很大几率会飞走,银子虽然会亲近其他人,但气氛就不好了,还是远远地看着吧。 “呵呵,你这两头扁毛畜生倒是个神俊的种,你喂得不错,它们能陪你几十年。” 茶没有了,朱柏喝上了酒,还是一副洒脱,淡然的模样,提着酒壶自斟自饮,白亮亮的酒线自壶口沁出,流出一条弧线,不一会就注满茶盏。 怎么不继续装了呢,现在倒是用上茶盏饮酒了?不过朱久炎早已习惯了老爹的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