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伸出手指让她咬,她便一口咬上去,因刚睡醒,眼睛还有些迷糊。他知道她不爱生气,有些事本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听到了未必毫无感觉。本朝人对于逝者向来极其尊重,生者不能妄议逝者,更何况那人是容恒的母亲,容恒已经成家立业,作为国公府的世子爷他需要体面。容璟跟这个做父亲的不便多言,说多了倒显得冷血。
但他其实不愿她受委屈,很多事并非她想的那般。
宋朝夕不客气,咬在他手指上,削葱一样的指尖勾着他的革带,将他拉近自己。
他唇角摩挲她的耳垂,二人呼吸交缠,宋朝夕叹息一声,“你惹我生气,你都不哄我。”
容璟心又软了些许,他抚着她柔软的发,声音清明:“朝夕,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般,过去的事我不愿再提。不要胡思乱想,你如今是国公府的女主子,若是不喜欢某个下人,直接叫人打发了便是,倒也不必让自己不痛快,你且记住,你嫁给我,是不必受任何委屈的。”
宋朝夕心间没一点波动是假的,不可否认,今日听了程妈妈的话,她心里极其不痛快,只是后来想明白了,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但她毕竟是续弦,也是自己主动求嫁于他,容璟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从来都没问过。宋朝夕手指在他革带上绕啊绕啊,声音如一滩春水,“国公爷醒来时得知我嫁过来替你冲喜,心里应该不痛快吧?”
容璟明显愣怔,在她耳边问:“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一直没续弦,外人都说你念旧情,说你怀念亡妻,据说之前有很多人给你安排相看,你都没同意,我……最多算是蒲柳之姿吧,就这样被强塞给你,你会没一点想法?”宋朝夕挑眉。
容璟眼中闪过笑意,“也不知羞,说什么蒲柳之姿,不就是想让我夸你貌若天仙吗?”
宋朝夕忍笑,“倒也不必夸,国公爷还没回答朝夕的问题呢?最初国公爷见到朝夕,是怎么想的?”
烛火摇曳,容璟思绪回到初见她的那一天,那日他初初醒来,她站在他床头,一袭男袍,满身矜贵,他便多瞧了几眼,后来被告知她是他冲喜的妻子时,他确实是意外的。但宋朝夕替他冲喜给他治病,他心里感激,也曾想过若她有别的想法,便放她自由。她医术好,若是不被困于内宅,也该是人人称颂的神医了,没有谁规定这世上的女子就该浆洗做饭,生儿育女,女子也可以行医教书,和男子一样征战沙场,不过她这性子很有意思,后来他竟慢慢觉得有一个人在他身旁,和他挤一张床,分他一半的屋子,渐渐分走他的衣橱,也不是多么难以忍受的事。
他一直沉默,宋朝夕嫌无聊,手指在革带上缠绕了几下,革带上金色扣子的纹路有些特别,宋朝夕第一次替人解革带,有些弄不懂这革带怎么解,捣鼓了半晌。她手指就在他腰上来来回回,前前后后摸了好几次,都没把革带解开,容璟阖了阖眼,忍不住叹息一声。
她真是惯会折磨人,这样子谁能受得住?他又不是活菩萨,他本就是武将,日日习练,她这样真是要人命了。
“朝夕,革带不是这样解的。”
宋朝夕挑眉,“剃须我都会,何况区区革带?”
容璟想到那日剃须引来的风波,不由沉默。昨日下朝后皇上还暗落落炫耀,说他妃子非要给他剃须,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