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将军过奖了,”任铉扭了扭脖子,虽说眉宇间透出一缕疲惫,可依旧是谦逊地对申浩说道:“保家卫国,匹夫有责,更何况是我这样的两班臣子呢?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承蒙王上器重,我等才有机会驻守这南方重镇,如今倭寇侵袭,即便身死社稷,亦不能辜负王上和天下百姓的重托!”
“真不愧是郑松江(即郑澈)的学生啊,”听完任铉的慷慨陈词,申浩激动不已,紧握着他的手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申浩就是个粗人,说不了这些大道理,但是请大人放心,末将只要活着,定要保南原无虞,呃…”
只听“当”的一声,申浩闷哼着倒了下去,鲜血顺着弹孔,从头盔中涓涓流出,挣扎了没几下,这位朝鲜参将便上了西天。
还没等任铉反应过来,类似的金属碰撞声便源源不断地传入他的耳朵,看着士兵接二连三地倒下,任铉这才意识到是日军夜袭!当即命令士兵前去通知杨元,自己则指挥炮手以火炮还击。
此时城下漆黑一片,唯独城上士卒高举火把,试图找到日军再行射击,这可正中秀元下怀,那些举着火把的守军很自然地成了活靶子,“争先恐后”地倒下,不一会工夫任铉的小队就伤亡殆尽了。
“混蛋,赶紧熄灭火把!”此刻杨元登上城楼,大声斥责道:“难道都活的不耐烦了?没看到现在是敌暗我明么?”
“将军,熄灭火把,敌人要是趁机登城如何是好?”任铉执拗地问道。
“我认为这和昨天下午的情况一样,不过是想打击我军士气罢了,倭寇不知道城中的兵力部署,绝不敢趁夜色轻易攻城,不过安全起见,还请任大人率领士卒埋伏于女墙之后,若是真有倭寇登城,亦可出其不意将其斩杀。”杨元沉稳地说道。
众将深以为是,当即熄灭火把,在女墙后屯重兵以防日军利用云梯攀城。可让杨元纳闷的是,枪声并没有因为火把的熄灭而停止,反而变得更为频繁和密集,简直就是牛毛细雨,将守军死死地压制在女墙之后,有几个胆大的士兵想探出头看个究竟,可还没来得及观察,便被射成麻脸倒在了血泊之中。
见此情景,杨元不怒反笑:“倭寇找不到人开始病急乱投医啦,诸位,保持现状,我倒要看看这帮贼人有多少子弹可以挥霍,待到天亮便是我等大显神威之时啦。”
城外中军帐内,会议已散,秀元正在仔细研究地图,突然,一名使番跑进帐内,跪地禀报:“回禀主公,正如您所料,明军熄灭火把坚守不战,我方铁炮足轻已实现火力压制。”
“很好,”秀元双拳重击桌面,俄而拿起军配指向地图上一片红色区域,坚决地命令道:“通知吉川大人,让他立即率足轻赶到羊马城内,务必在天亮前将那里给我填平!”
一接到秀元密令,吉川广家立即率领三百军势,在铁炮的掩护下,源源不断地将一车车干草从城下町运送到羊马墙内。
深冬季节,这些干草从何而来?看一看城下町的房屋顶便都明白了。原来朝鲜百姓大多居住在以茅草覆顶的夯土房内,时值深冬,家中也都备有相当数量的干草以供取暖,百姓逃难,干草这种不值钱的东西也就留在了家中,而且南原是全罗道重镇,城下町规模巨大,房舍众多,如此一来定是不用为干草发愁。
天色一黑,秀元便命广家率领足轻到城下町收集干草,当时南原守军看到的点点火光,便是由这些足轻手中的火把发出的。
仅仅一个时辰,羊马墙内(也叫做羊马城)就已被这三百足轻填平了,趁着天没亮,九千名手持长枪、腰系焙烙玉的足轻,陆续通过陡坡攀上稻草堆。虽然看不见,但他们能感觉到,就在前方不远处,便是那曾经不可逾越的城墙,而今,只需要轻轻一跳,便能让它臣服于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