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整个战场,朝鲜水军的本阵早已在胁坂安治和加藤嘉明的强势冲击下分崩离析,除了南端的十余艘战船外,包括元均旗舰在内的所有船只尽数被日军夺取或摧毁;右翼八十余艘战船在岸炮的猛烈轰击以及嘉明分遣队的突袭下亦是土崩瓦解,指挥官、济州水使谢世浩在率部撤退时,不幸身中流弹,当场毙命,残存的七艘板屋船冒死突破义弘的火力封锁,向南退却。
得知本阵和右翼残部向己方靠拢,左翼大将、丽水府使崔琦派遣哨船四艘前往接应,并最终于本阵以南海域集结残余战船约百艘,猛攻小笠原末由的船队,意图从南线突围入海,然而一连三次都未能突破小笠原末由的防线,全军士气接连受挫。
就在此时,天色渐亮,大雾逐渐散去,义弘使者搭乘快船追赶上了嘉明,登船后便将元均的首级交给了他,示意他将其挂至桅杆之上,以此打击鲜兵士气。
“此计甚妙,也只有义弘殿下想得出来啊。”嘉明不禁点头称赞,一边命部下攀上桅杆,将首级悬挂妥当,一边扯着嗓门向对面的崔琦所部叫嚣道:“崔琦老儿,瞪起你的犭句眼看看,可还认识此人?”
崔琦刚组织完第三次突围,浑身乏力,根本没心思和嘉明多做口舌,便将南蛮镜递给副将,让他看看日军究竟刷什么花样。
副将起先也不太在意,慢悠悠地举起南蛮镜朝桅杆顶上望去。想必是没有心理准备,呆滞了两三秒后,副将突然大喊着元均的名字跌坐在地上,声音甚是洪亮,以致周围舰船上的官兵接听得一清二楚,众人顿时交头接耳起来,不少人向崔琦投来异样的目光,有惊讶,有质疑,但最多的还是恐惧。
崔琦这才感觉大事不妙,赶忙夺过南蛮镜,对着副将的头便是一脚,这一脚是真够狠的,当场便是头破血流,好在众将相劝才保住了小命。
“混账东西,胡说什么?不知道扰乱军心是死罪么?!”崔琦气冲冲地举起南蛮镜望去,亦是被吓了一跳,但他深知此事关系到全军士气,决不能承认!于是乎高声大笑道:“加藤小儿,随便找个头颅便想欺骗本将么,真是自不量力!”
嘉明也不是傻子,知道崔琦乃是为了安定才出此言,还在他也有准备,示意使者将腰牌上的内容当众朗读,并且还令他将元均死时身上所穿戴的衣物佩饰极尽详细地描述一遍,绝不给崔琦任何反驳的理由。
果不其然,使者刚说到一半,对面的朝鲜水军便骚乱起来,抽泣声,谩骂声,哀怨声,叹息声此起彼伏,全军上下顿时被一种消沉的气氛所掩盖。更有部分官兵乘坐小船向附近的日军投诚,在他们看来,主帅战死,这场仗已无悬念,为了家中妻小也不能白白送死,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呢?
崔琦开始时还想组织语言反驳,可随着使者描述的越加翔实,他心中逐渐没了底气,待看到有人乘船投诚时,便感觉到了局势的紧急,心想若再不采取什么措施,恐怕局势将进一步恶化,到时候不战而降的一幕便可能要上演了。
“你们好生看看吧,看看倭寇是如何对待元帅的。”崔琦故作镇定,竟而以嘲笑的口吻喊道:“对待封疆大吏尚且如此残忍,更何况是你们这些变节的士卒呢?若是做了卖国贼,就不怕家人受牵连么?”
这段话可谓是立竿见影,一听到牵连家人,那些准备投诚的朝鲜官兵顿时停了下来。
“是啊,咱投降不还是为了能活着见家人嘛,要是真成了卖国贼,到时候朝廷追查下来,岂不是要株连满门啊。”一名朝鲜降将对周围的逃兵说道。
“与其连累亲人,倒不如和倭寇拼了,即便身死,朝廷也不会亏待咱们家人啊,至少不会让孩子有个卖国的父亲,不会让爹妈有个卖国的儿子啊。”周围的朝鲜逃兵也随声附和道。
“大人,咱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