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太阁生前定下的制度,岂能说废就废?”宇喜多秀家不甘示弱,直截了当地说道:“能登守刚才说,两次动乱皆是因为大老奉行作乱,可动乱的平定不也是依靠我们这些大老奉行么?凡事都要从两面看,切不可片面。”
“殿下此言差矣,”前田利政当即纠正道:“这两次动乱,若说参与平叛,不仅是你我,这天下的大名也都或多或少参加了。但若说真是依靠谁,我想殿下心里也该清楚,只有右府殿下,不是么?”
说罢,前田利政便向秀保恭敬地欠了欠身子,后者则微微颔首以示回应。见此情况,宇喜多秀家一时语塞,竟半天说不出反驳的意见来。
“能登守所言极是,太阁殡天后,历次动乱不都是由右府带头平定么,就连波及备中、美作的那次骚乱,也是右府居中指挥平定的,黄门殿难道不记得了?”浅野长政见缝插针,趁机向宇喜多秀家发难。
浅野长政口中的“备中美作骚乱”,外界更多称之为“宇喜多骚乱”,不过碍于宇喜多秀家在场,他不便明说罢了。可这却仍是刺痛了宇喜多秀家的伤疤,联想到当时的窘境以及如今宇喜多家的衰落,他似乎瞬间失去了和秀保等人争执的勇气和底气。
经过那次骚乱,宇喜多家的重臣绝大多数战死或者流放外地,此后虽说宇喜多秀家仍保有五十七万石知行,但由于缺少良将,人心不稳,即便全领动员也难以得到有效指挥,此时的宇喜多家实力大概只相当于二十万石左右的大名,他也因此被秀保要求留守大坂,而没有一同前往会津。随后,面对毛利氏的咄咄逼人,宇喜多秀家没做抵抗,拱手让出了大坂城,这其中虽有其他原因,但本身实力的羸弱却是不可忽略的因素之一。
面对浅野长政的质问,宇喜多秀家着实有些心虚:“是啊,我连自己的家事都没处理好,怎么还有资格留任大老?还有资格商讨这个制度的存废?可若真是废除了大老奉行制,今后岂不是右府一手遮天?与其这样,倒不如取折中之策。”
想到这,宇喜多秀家面向秀保说道:“天下砥定确实离不开右府,在下也是感激不已。但贸贸然废除大老奉行制,会不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在下觉得,可以先保持现有的架构,即不递补新的大名,也不急于废除这一制度,待一段时间后,根据实际情况另行决断。”
这是宇喜多秀家能想到的最后一个办法了,虽然不能将自己心仪的大名递补进中枢,但只要自己还在,这个制度还在,今后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目前大老奉行联席会议中仅剩的三个人中,却有两人直截了当地表示反对。
“殿下,恕在下直言,仅剩两位大老,一位奉行的联席会议,究竟有多少存在的意义,究竟还能发挥什么作用?在下和弹正心意相通,意见相同,那便是尽早废除这个影响天下稳定的制度,以免再生事端。”前田利政语气坚定,丝毫没有对大老之位的留恋,这让宇喜多秀家吃惊不小。
“能登守说的没错,”浅野长政也随之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和态度:“早先大老、奉行总共十人时,便有大名心存不满,认为自己实力远在部分大老奉行之上,为何要久居人下。现在殿下想只留三个人,不是更会激起地方强势大名的反感么?之前五大老中三人知行一百万石以上,两人五十万石以上,倒是勉强让其他大名敢怒不敢言,现在呢?最多不过是能登守家八十三万石,在下更是只有三十八万石,有何能力去命令、去掌控其他大名、特别是那些战功显赫,骄纵强横的尾张派呢?”
“若黄门殿不舍这大老之位,在下也能理解。不过请恕在下无能,不能在这大老奉行联席会议中与您共事了。”说到这,浅野长政朝宇喜多秀家深深鞠上一躬,看似礼貌,实则是表明态度,划清界限。
“两位大人误会了,在下绝不是舍不得这大老之位!”面对这种情况,宇喜多秀家连忙解释道:“在下只是担心,没了这个制度,今后如何管理天下?难道仅仅是依靠右府么?”
“依靠右府又如何?!”前田利政大声反问道,“德川、上杉、毛利皆不是右府的对手,现如今,右府作为少主后见治理天下亦是名正言顺,有谁胆敢质疑?”
“在下并非怀疑右府的能力,只不过政务繁重,单凭右府一人,如何招架得住?”宇喜多秀家并不愿和秀保对立,因此想出了这样一套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