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垂,朗星入怀,鹤羽轩内,苏鹤罕见地动怒,将案桌掀翻在地,碎裂一地鲜红的沙果和苦涩的药渣。一旁站着面无表情的楚长亭和满脸阴鸷的苏邈。
“怎会如此!苏织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那可是苏锦!那可是她的妹妹!”苏鹤愤愤地看着满地狼藉,眼中满是不忍相信的愤怒。
“大哥先别生气,这之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苏邈一边压缓着语气劝解着苏鹤,一边怀疑地望向楚长亭。感受到苏邈阴冷目光向自己扫来,楚长亭也不惧,抬起头冷冷地扫了回去,声音不卑不亢:“苏二公子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怀疑我诬陷苏织?苏府里人尽皆知我与那苏织无冤无仇,反倒是与苏锦结怨颇多,我为何要诬陷苏织?”
“保不准你见她二人姊妹情深,所以连带着也厌恶织儿呢?”苏邈冷笑一声,不屑地收回目光。
“可笑,你自己不愿相信,偏要怀疑到别人头上。你说你是在骗谁呢。”楚长亭回以冷笑。
“够了,不要再吵了。”苏鹤低声呵斥了,声音中满是隐忍的颤抖,“终究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对苏织的。”
楚长亭眨了眨眼睛,觉得这苏鹤当真是有当家人的作风,家里面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都是自己的错。但又随即被那句“我不该这么对苏织的”吸引了过去,她瞧着苏鹤低着的俊朗的面容,有些不解与好奇。
苏鹤不是对苏织也很好吗,这句话从何说起呢。
“此等家丑,楚小姐见笑了。”苏鹤勉强直起身子,对楚长亭展露了一个清风明月般的笑容,青叶般的眼睛弯成月牙,却不见一丝笑意。
“何来家丑,我现在是苏家四小姐。无论怎样,我会尽可能地帮助苏家。”楚长亭见苏鹤明明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却仍撑着笑容,就像坠落前悬在空中的瓷瓶,矜持地强撑着最后一丝完美。微微怜悯漫上心头,她连语气都柔和了许多,“实不相瞒,我许久之前就已经能看出苏织对苏锦的不满,只是一直不懂为何。毕竟苏织是苏家三小姐,二位都不愿再失去一个妹妹。不知苏大人,或是大哥,此刻能否将我不知道的事情告诉我,让我们一起来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楚长亭唤自己大哥,苏鹤恍惚了一下,清秀却无比憔悴的脸上渗出丝丝痛楚。他轻叹一口气,有些颓废的坐在椅子上,目光闪烁不定,声音渺远空旷。
“其实,苏织她并非我们的亲妹妹......”
“大哥!”苏邈见苏鹤要说出事情,急忙阴着嗓子想要制止。苏鹤只是轻轻抬了一下手示意无妨,并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接着缓缓说道:“她是我父亲至交家的女儿,从下便与我结下了......娃娃亲。我五岁那年,织儿家道中落,父亲投河而亡,母亲急症发作去世,家中便只剩了苏织一人。我父亲见苏织可怜,便接到了苏府来住。我确实怜悯织儿的遭遇,可我也确不愿娶她为妻。因此我便苦苦哀求,让父亲收了她作义女,成了我妹妹。”
“其实我也知道,织儿对我有情意。我不愿伤害她,就只能一直以这种形式保护着她,盼望着十数年的岁月可以洗刷净她对我的男女情意,只剩兄妹之情。”
“锦儿病后,我所有心思都在她身上,加之我不愿再给织儿幻想,让她继续白白等待,这五年来便不可避免地冷落了织儿。织儿若是因此对我...或是锦儿心生怨怼,我终究是无话可说......终究是我的不对。”
楚长亭虽早猜到苏织可能并非苏鹤亲生妹妹,但也从未想到她会有这样一重复杂身世。她有些震惊地深吸了一口气,看看低头不再言语的苏鹤,又看看偏过头去满脸阴鸷的苏邈,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话来缓解此刻压抑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