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吴采女入宫以来,易轮奂从未踏足她宫中。今夜他突然而至,着实让吴采女心中一跳。她自诩美貌天下无双,因此不由将脸抬了抬,想让易轮奂看到自己的脸,故作娇羞道:“陛下,你终于舍得来看望妾身了。”
吴采女娇艳的面容落入易轮奂眼中,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微微偏过头去咳嗽了两声。吴采女见状急忙道:“陛下恕罪,妾身一时高兴,竟都忘了让陛下进屋了。外面更深露重,陛下快进屋歇息吧。”
易轮奂淡淡瞟了一眼吴采女,不置可否地略过她进了东偏殿。感受到易轮奂的冷漠,吴采女的笑僵在了脸上,但她很快地调整了过来,娇艳的脸堆满笑容,跟在易轮奂身后|进了屋。
易轮奂径直坐到主位上,环视了一圈殿内的装潢之后,淡淡开口:“你这殿内装的倒是简朴。”
吴采女眸光微微闪动,温婉道:“妾身出身布衣,自幼朴素惯了,不喜奢华。”
“据朕所知,采女的份例也不足以你用多奢华的装潢吧。”易轮奂瞥了矫揉做作的吴采女一眼,凤目中是永夜般的冰冷。
吴采女脸色一变,她原本是想以此做文章让易轮奂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好过,连例银都被克扣,没想到易轮奂一句话便将她怼得心中慌了神。她努力定住神经,低头垂眸,有泪光闪烁于清澈眸底,声音是梨花带雨的温软:“妾身位卑,那例银少些本就是应当的。可是陛下以为妾身每月就真能拿到那采女的份例吗?”
易轮奂抬头望了一眼暗自抹泪的吴采女,一股烦躁之感冲撞着胸膛,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别哭了,晕了妆,一股胭脂俗粉味扰的人胸闷。”
宫中人皆知易轮奂有咳疾,他这一句话既训斥了吴采女殿前无状,又讽刺了她不过是寻常的胭脂俗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吴采女原本强撑着的笑意再也挂不住,再想到卫娉婷姿色不如她却仍极得圣宠,她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她扯出丝巾捂面跪地请错,易轮奂懒得再看她,起身绕过她,径直走到乘放香料的架子旁,拿起一个雕刻精致的木匣子仔细端详,不理会吴采女的认错,道:“你出身雾合?”
怕是皇上已经查到了自己头上。吴采女不敢回头去看满身冰冷似霜雪的易轮奂,却仍是挺直了脊梁,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清澈温软的音色带着刚哭过后的颤音,惹人怜爱:“是。妾身是雾合太守进贡入宫的。”
易轮奂转身俯视吴采女,狭长的凤眸中藏着无际星辰,正好撞上吴采女一双秋水眸,吴采女惊异于易轮奂眼眸的深邃,又惊惧于他眼眸的冰寒。她慌乱低下头,先前的志在必得只剩下战战兢兢——在这样的帝王面前,任何的算计都显得卑微可笑。
“那你可知寒雾香?”易轮奂放下那雕刻精致的木匣子,俊朗的面容沉着万钧雷霆。
“妾身...妾身知道。寒雾香乃是雾合城的特产,香气可调息养神,助人安眠。”吴采女压住心头的悸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婉动人。
易轮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陛下是想要寒雾香吗?此香虽奇异,但由于只能于寒处散香,故而鲜少进贡到凤昭。妾身倒是因着思家而存了不少,前些日子庄姐姐朝妾身要去一些后,还剩一些,陛下若是喜欢,妾身愿奉与陛下。”吴采女按照已经准备好的说辞娓娓开口,言辞真挚恳切。
按照易轮奂先前的猜测,在元宸宫内放毒的本就不应是吴采女。抛去别的不说,单说她进宫以来从未得圣宠,位份又是最低的采女,便足以证明她根本没有能力和权势来完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