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佐脑中粗粗分过之后,再看何心隐却是带着崇拜:这种人才是真会读书之人。能想出这样的读书方法,难怪可以做哲学家。
他又想起陆夫子上课的情形,想起弟弟良佐还在用落后低效的方法读书,心中又是一叹:如果将后世高考、研考与科举比较,两者在考生努力程度上要求都很高。而科举在考生资质和家庭条件上的无形门槛却比后世考试高得太多了。
家庭条件若是差些,一辈子落在腐儒手里,碰不到高人指点,指望科举有成,简直就如同寄希望于彩票中奖。
还是得再往上走几步,摆脱这底层社会。
何心隐突然道:“我虽然不教蒙童,却不禁你将我所传再传出去。”
徐元佐抬眼望去,何心隐那神情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
“多谢先生。”徐元佐收敛起一切面具,发自肺腑地躬身拜谢。
何心隐看着徐元佐却是心中复杂,心中暗道:看到良才美玉却不能放手雕琢,更是要看他明珠蒙尘,堕入冥顽……原来徐少湖也不是那么好学的啊!
“我不能在一地逗留太久,已经在西南五里的沈家村留了你该读的书,你可去三柳树下人家自取。至于我教你的事,徐阶不提你也别说。”何心隐站起身,看了徐元佐一眼,又道:“本门虽然不要求弟子习武,但你也该多多锤炼身形,否则宗师因你痴肥而黜出,岂不冤枉?”
徐元佐知道明朝科举有很多人因为身材相貌不好而被赶出去的,非但有“相由心生”的成见,也是因为士子代表了朝廷的体面。他连忙道:“学生日日都在锻炼身体,如今已经是有点成效了。”
自重式锻炼不容易伤害身体,但是讲究循序渐进,一个月的锻炼虽然有效,但是要说脱胎换骨却是还得耐心。
何心隐知道这样的苗子不用多说,点了点头便走。
徐元佐一直将先生送到了渡口,又付了船钱,看着小船载着老师离岸而去。
何心隐心中其实有愧,只觉得自己太过冷血,竟然放弃了徐元佐,不教他踏上圣徒之路。再看徐元佐一脸恭敬和不舍地送他,他只是招了招手便躲进了船篷之中,装作怕风感凉。
徐元佐远远看道,心中也是不忍:应该为先生添件棉衣的。
送走何心隐之后,徐元佐回到屋里,照何氏读书法重新背了《论语》和《孟子》,对儒学的内涵核心有了新的体悟。这不同于阅读后世学者的注解文章,而是切实地看到了孔孟在传播内心信念,从而内心中有共鸣,有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