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宫行洲摆脱开闲杂人,再御剑而上时,已经不见班鸠身影了。
冷汗混合着汗水一层接着一层冒出,从鬓角到下颚,再从下巴滴进微微敞开的领口,被宽大的雪白广袖缎袍笼罩着,热意散不出,闷在体内,犹如被绑在案板上来回翻烤。
但他的心里却很冷。
宫行洲站在千载剑身上,视线扫过京城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手心冷得发麻发抖,脚下好似有一块千斤重的石块,石块系着铁链的一端,而另一端,则捆住了他的脚腕,要把他沉沉地往下拽去,他只能徒劳地针扎着,越挣扎越深陷。
就在他第三次扫过每一个角落依旧无果的时候,宫行洲不得不承认,他慌了。
为什么要慌呢?
按理来讲,就算姜年给他剖白心意,被小班鸠无意撞见,这有什么?
小班鸠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但理智是理智,实际是实际,在看见小班鸠的瞬间,宫行洲往日里的一切装束都分崩离析,那一刻,脑袋里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告诉他不是这样,把他找回来,以及……
一定、一定要安慰他,不能让他再伤心。
你怎么能让他伤心呢?
小班鸠就像是一颗生长在院落边缘的树苗,不起眼,颜色灰暗,用细小的根汲取着有限的土壤,和那些争艳斗芳的花花草草完全不同,除了遵循一年四季更替的规律以外,他总是那么默默无声,让人容易忘记他的存在。
可当春风一挂过,带起了他身上特有的、只属于他自己味道的时候,能叫人一下就让人沉醉其中,流连忘返。
他无声,并不代表他可以被忽视。
更不代表他可以被失去。
“整个师门失踪的时候我没疯。”宫行洲脚底的千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发出沉闷的剑鸣声,他心道,“但这时候,我真他妈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