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根跌入铜盆的筷子,在盆底上下弹跳了几下,竟一点点立起来,沿着盆壁就要翻出来。姜翠翠眼疾手快,手里的火镰一伸,把那只筷子牢牢的夹在手中。
“玉圭,准备刀和水碗!”孱弱的姜翠翠此刻声如洪钟,她从火镰上取下逃跑的那只筷子,慢慢的向火塘伸去。屋里刹时安静下来,仿佛有很多人秉着呼吸,目光都聚在离火塘越来越近的筷子尖上。就在筷子马上要撩上火苗的瞬间,姜翠翠手腕一转,把手上的筷子当的一声扔进铜盆。只听一阵长吁短叹,空气中紧张的气氛马上松弛下来。
这边玉圭单手端了一只土碗过来,浅浅的碗底盛了一点清水。他把碗搁在铜盆旁的一只小板凳上,转身从火塘旁边的柴垛中抽出一把镰刀来。姜翠翠从玉圭手中接过镰刀,她在小凳子跟前蹲下,从铜盆中抽出一只筷子,一面把筷子尖头朝下立在碗中,一面振振有词的问道:“姜大瓶,我喊你,你敢应吗?”说完手一松,那筷子便斜斜朝一边倒去。
姜翠翠扶住筷子,“不承认?你敢说没有逗玉鱼?”话音一落,松开手,那筷子便端端的立在碗底中央。姜翠翠说时迟那时快,手里的镰刀一挥,把立在碗中的筷子斜斜的砍飞出去。做完这一切他回头对玉圭说:“好孩子,看仔细罗!这些老鬼最爱赖皮,一旦他们承认了就立刻砍筷子,别等他们反悔,一旦反悔又要审问好半天!”
屋里又开始嘈杂起来,像是有很多人一起朝纸窗撞去,老旧单薄的窗户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仿佛马上就要被撞开。
玉圭催促的喊了声“奶奶!”姜翠翠头也不回,专心致志的一根接一根的砍筷子。待最后一根砍完,她把地上的筷子收拢放回筷子篓,拿起土碗,把碗底剩下的一点清水泼在还嵌在门板上的红碳上。只听呲的一声响,遇水的红碳上冒出一股白烟,玉圭只觉得眼前一花,十几个白须白发的老头,有的在揉腿,有的在抚腰,一个个呲牙咧嘴,愤恨不平的盯着姜翠翠。
一个小个子老头一瘸一拐的分开众人,他指着姜翠翠骂道:“死老太婆,仗着年纪大欺负人!”
姜翠翠冲着老头一瞪眼,板着脸道:“姜大清,别跟我吵吵!跟你们说了千百遍了,死了就去投胎转世。偏不听,一大把年纪跟儿孙辈的厮混在一起,穷极无聊,老来逗我们玉鱼!你们这样留恋红尘,是大大的不对!”
“奶奶,这次不是我们!”靠门站着的一个胖老头站出来无限委屈的道,“有东西进来了!我们有所感应,特地过来瞧瞧的!”
玉圭看着这胖老头有些眼熟,脑中灵光一现,对姜翠翠说:“奶奶,这个老鬼,呃,老人家,怎么跟祠堂里十四祖长得一样啊!”
姜翠翠没有回答玉圭的问题,她隔着火塘看玉鱼在玉圭的怀里睡得正香,便对一群气呼呼的老头问道:“你们看到什么了?说说看!”
老头们挨了打受了委屈,虽说门上火炭已灭,他们已经可以来去自如,却也没人离开,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别别扭扭不回答。姜翠翠也不催促,她走到火塘跟前坐下,把火镰拿起来作势又要去夹火炭。
“是个大白狗的模样!”一个老头赶紧说。
“屁的大白狗,明明是只殇兽,獠牙这么长!”另一个反驳道。
“大麻子,殇兽有三条尾巴,这个大狗有吗?你眼睛有问题吧你?”
“不对不对,它的眼睛有拳头大!长了很多鬃毛!像个,像个长獠牙的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