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收编的马九旺没有立即离开,在山峡逗留了近两月时间。
这些天和吴燕山的接触,他越来越欣赏吴燕山的才干和义气,也看到了吴燕山的部下对吴燕山的忠心与绝对服从,尤其是吴燕山在练兵场上展现出的马上、地上功夫让马九旺产生了把吴燕山带在身边的想法。同时对吴燕山一伙人的抱团也很担忧,哪个军队的长官都不会听任自己的下属部队结成死党,吴燕山犯了军中大忌而不自知,俩人敞开谈了几次,吴燕山都以种种理由拒绝跟随马九旺到肃州,更别说是把吴燕山从吴家塆带出来的人打散编入新一团。马九旺明白要打消吴燕山的疑虑,取得他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马九旺没有时间了,他得离开甘州回到自己的驻地,韩起茂本就对自己有怀疑,再在山峡呆下去,会加重韩起茂的疑心,临行前,他想做最后的努力,最差也要让吴燕山能明白如何自保,他又一次把吴燕山叫到自己的账篷里,让他坐在对面说:“我要回肃州了,你能否再想想,跟我一起走吧,山峡离甘州太近了,对你不好,再说你的人马归属于新一团,跟我去肃州才合规矩是不。”
吴燕山不加思索地说:“团长,我是你的部下,本应服从命令,但山峡付出了兄弟们的性命,你也看到了,才几个月,我的人就取得了山峡老百姓的信任,再说,他们把家也安在了这里,……。”吴燕山根本听不进马九旺的劝告,马九旺劝解无效,只好说:“吴营长,等韩旅长回甘州后你马上备一份厚礼,亲自去拜见他,请他为你安排驻地,最好请他把你的骑兵连编入直属营,归马福寿管辖,你自己重新再组建一支骑兵,还有就是把军马场交出去,那是人家马福寿打下来的地盘。这是我这个长官对你最低的要求,一定要照办,另外,如果碰上难事、急事就去找刘元柱、刘掌柜,他会帮你,别老记着过去那点恩怨。你回去吧。”
山塆子里长大的吴燕山,虽然读书不少,才干过人,但一直在“匪”路上行走,官场见识极少,多年当老大限制了自己的思想,表面上看爱兵如子,不欺压百姓,赢得了民心,但从骨子里仍是一个“匪”,思考问题时仍然是“匪”的意识和思维方式,他接受马家军收编,却不想融入到马家军里面,他根本就没有听明白马九旺最后交待的几招是为了让他自保,马九旺的话入了他的耳,没入他的心。
马九旺路过甘州把部队驻扎在城外,自己带警卫到伊清阁,让掌柜去叫刘元柱。
刘元柱见他忧心忡忡,就问:“马团长平息山峡有功,干嘛愁眉苦脸的?”
马九旺喝着盖碗茶,苦笑一声说:“高兴不起来啊,韩起茂临走调走了我收编的马中英一个营。现在又把吴燕山的一个营编入新一团,还让吴燕山继续驻军山峡,不明白呐。吴燕山又不听我劝,执意留下还妄图抱团自保,愚蠢至极。”
刘元柱说:“历朝历代,降将自剪羽翼通常都很难换来掌权者的仁义厚待,很多时候,当权者会不动声色地用庙堂手段一步步地搞死降将,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彻底放心。吴燕山不糊涂,做出这样的选择,可以理解。”
“刘掌柜,这事吧它有两面性,示弱自保,成功的可能性大一些。我也是想把吴燕山拉过来,攥在手里,不然打他个落花流水就是了,何必费尽心机地去收编,说不定将来还是人家韩起茂的一盘菜而已。”
刘元柱说:“九旺多虑了吧,现在战乱四起,正是用人之际,韩起茂不至于这样干吧。”
“刘掌柜有所不知,山峡之战,吴燕山打的太很了,军中想弄死他的人不在少数,马福寿就是头一个,不得不防,你有时间去一趟山峡,三百号人呢,还很有战斗力,再拉一把就……。”
山峡战事结束,马福寿就官复原职,尽快恢复粮油批发商行和市场经营管理就成了他的当务之急。他把甘州的商号捋了一遍,能接手的商号有几家,但根基很深,个个都是不好剃的头,最后他把目标锁定在罗望身上,脑子里正想着怎样才能即让罗望顺利接盘又能从中捞到好处的办法,勤务兵进来说,成县长派人来请他过去,有要事相商。马福寿只好放下自己手头的事,带着勤务兵来到县长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墙上挂一幅尺寸很大的马步芳戎装照片,上面还有亲笔签名题字。
新县长刚到任,袁志伟换成了成锐弟,这本不是啥大事。
从民国初年到现在,甘州已换了十八任县长,中间还有两年多根本就没有县长,平均一年换一个,也就官场上层还知道有个县长叫啥,老百姓只知道这个旅长、那个团长,根本就感觉不到还有个县长存在,更别说马福寿这样手握实权的军官,谁当县长他才不会当回事。重要的是墙上这张签名题字的照片让马福寿不能不重视。
新任县长成锐弟四十出头,也是西宁长官署的秘书出身,得知自己被派到甘州当县长,找到已经回到西宁的前任袁志伟,详细了解甘州的情况,搞清历任县长干不下去的原因是当地驻军把持军政大权,县长没有任何实权,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就找到自己的长官,求了一幅照片并请他签名题字,上任后将照片挂在了办公室里,当他的护官符。
成锐弟看到马福寿一进来就注视着照片,心里暗自得意,看来这招还是管用的,眼镜片后面的三角眼狡黠地闪动着,坐在椅子上没有起来,等着马福寿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