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心里这样想,事实上也这么做了,他将下野三家使者的申诉搁置一旁,专心开展对宇喜多家的调略,这让德川家康大为失望,他耐不住使者们的请求,亲自登门造访奉行所,然而不管他言之以情晓之以理,三成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认为这件事乃是大名之间的冲突,应当有五大老商议后给出一个处置方案,之后自己才能经手。
“奉行奉行,本就该奉命行事,这次骚乱牵扯甚广,三成觉得理应由五位大老商议决定,若是有了什么结果,再告知卑职前去处理,这才妥当。”三成一本正经地对德川家康说道。
家康虽然不明白三成为何会拒绝这样一个难得的扳倒秀保的机会,可他清楚,这件事如果交由五大老商议,最终的结果可能是三家被训斥,而秀保安然无恙——毕竟五大老之中前田利家已经倒向了秀保,宇喜多秀家碍于前田的颜面也不敢反对,上杉景胜身在会津,根本不可能为了几个小大名千里迢迢赶来大阪,至于毛利辉元,以他唯唯诺诺的性格,根本不敢出这个头,那么闹到最后就会变成德川一家对抗其他四家的局面,若真是这样,岂还有胜算?
想到这,德川家康只好悻悻地离开奉行所,转而前往西之丸面见秀保。
对于德川家康的到访,秀保早有预料,不过此时他的心态和一开始可不一样了。起先,秀保觉得家康一定会联合石田三成兴师问罪,没成想收到佐藤为信的线报,说是三成根本不打算趟这摊子浑水,如此一来,就只有家康一人发难了;秀保也曾担心家康会把这件事闹到五大老那去,不过一想到前段时间家康和前田利家的矛盾,这点担忧他也没有了:“家康做事谨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当出头鸟的,如今他能亲自前来,说明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藤堂高虎此时恰好在西之丸向秀保汇报万关濑户的开凿和两侧水寨的兴建工作,听说德川家康亲自前来,也是颇为惊讶:“臣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若找不到出头鸟,内府大可以置之不管,实在没必要来西之丸一趟。”
“你以为内府他想来?”秀保呵呵一笑,回答道:“他那是不得不来,你想想,这三家大名和他亲睦已久,内府若是不表个态,为他们争取些利益,岂不是让人寒心?怎么说呢,我也不清楚内府是否有备而来,不过只要他来了,便能稳定自己在关东那些小大名心中的地位,至于有什么要求,主动权就掌握在本家手里了。”
藤堂高虎点了点头,欣慰道:“没想到石田治部这回竟没有插手,难道他对本家的印象也有所改观了?”
“哪里的事,”秀保冷哼一声,“如今太阁殡天,各家都在积极牟利,治部也不例外,不过他谋求的不是私利,而是希望为少主将来的亲政建立一个稳固的基础——尽管看来很不现实,想一想,你觉得插手这件事对他有任何好处么?即便是本家不再理,最多就是处罚桑山兄弟,伤不到本家皮毛,而那三家呢,至多也就是获得几千石领地的补偿,可他们加起来知行也不过四万,而且身在关东,战斗力嘛,经过这件事大家也都清楚了,战五渣,这样一群杂碎,也就身在关东的内府用得到,对注意力放在近畿和西国的石田治部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他也定是想到这一点,才不愿插手此事的。对我的印象有所改观?这点恐怕是高虎你想多了。”
“战五渣?”对于这一极富现代气息的词汇,藤堂高虎虽然不能深刻理解,但也领会得八九不离十,“主公打算怎么办,毕竟是德川内府亲自前来,您是不是给他点面子?”
“那是自然,本家的方针便是拉拢内府,在这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上,就卖个面子给他吧。”秀保正说着,德川家康便在小姓的陪同下走进了大广间。
一阵寒暄之后,德川家康道明了来意:“老夫乃是应佐野、成田、大关三家的请求前来造访,不知下野的事情右府是否已有耳闻了?”
“在下也正想去找内府商量呢,听说三家的使者是江户中纳言护送来的?”秀保恭敬地问道。
“正是,因为下野离江户比较近,所以使者们就先往拜见犬子,犬子觉得事关重大,便亲自护送三位大人来到大阪,因此,这件事老夫知道的更早些,耐不住三家的请求,只好厚着脸皮来和右府商量了。”德川家康极力言语中极力表现自己是被迫参与其中,并没有任何想与秀保作对的意思,这一点到时让在场众人吃惊不少。
见家康如此恭敬,秀保也回之以礼,谦逊地回答道:“右府说笑了,您是五大老之首,这件事本就该你们商量着办,今天能来西之丸,就是给秀保面子了。您有什么想法还请告诉在下,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右府这么说,老夫也就放心了。”德川家康憨厚地笑道:“实不相瞒,老夫此番前来主要是把三家使者的条件告知右府,绝没有一点私念。”